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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商琅沒有同他論這些道理,聽他說完,就只是道:「臣會一直在此,伴陛下生辰。」

  第31章 十指相扣

  顧嶠沒有想到人會在這個時候跟他表忠心, 看過去的目光顯得有些訝異,然後重複了一遍:「……一直?」

  「嗯,」商琅答得乾脆, 那雙桃花眼在月光下顯得分外誠摯,眼底除卻黑夜, 便全都是他這一人, 「只要陛下願意,臣便會一直待在陛下身側。」

  他能有何不願?

  倒是他自己還在擔心商琅心裡會不會還覺得他能鳥盡弓藏,然後尋個理由辭官歸鄉。

  他畢竟不是京都的人, 甚至可能不是江南的人。

  如果商琅走了,走出京都——顧嶠想——他可能就再也抓不住人了。

  想到這, 顧嶠猛地一伸手,拽上他衣角,低聲道:「可是先生會辭官。」

  他用的是極肯定的語氣。

  商琅沉默一會兒,後來反問:「陛下會讓臣辭官嗎?」

  無論是逼迫,還是面對他自願的時候。

  「不會, 」少年帝王沒有抬眼,反倒是長睫一顫,眸子垂得更下, 「絕對不會。」

  他不會逼商琅離開, 也不可能放商琅離開。

  「那臣便不走, 」商琅單膝跪了下來,顧嶠拽人衣角的時候沒有用上太多的力氣,被他這般一跪給扯開了, 就只能垂首看著人跪下來, 「臣孤身一人, 只要陛下不厭煩臣, 臣便不會走。」

  顧嶠看著他這副樣子,恍惚間想起數年前的月夜。

  似乎也是今日這樣,弦月未滿。

  那時候顧嶠年紀還小,身子也沒有長起來,但是商琅已經基本上是如今這副身量了。同他對話的時候,探花郎便只好彎著身,或者跪著——總之都是顧嶠看著便難受的一種姿勢。

  到最後七皇子實在是受不了了,乾脆讓人單膝這般跪著,無論如何也能好上一些。

  雖然還是跟商琅的「於禮不合」的推脫鬥爭了一陣子,但最後還是讓探花郎點了頭。

  不過後來,顧嶠個頭猛躥上來,雖然跟著商琅還差了點,但也不至於要人跪下來才好說話了。

  今日——

  顧嶠垂眼瞧他,忽然地想:若是商琅不病,身披銀甲的樣子必然也絕妙。

  眼下這般,商琅那一身白衣被風吹揚起來,肩頭還有先前滲出來的血,加上人不得不仰著頭瞧他,脆弱的脖頸便顯露,多少讓他瞧出幾分易碎來。

  明明是顧嶠在求他不要走,這副模樣倒像是他要趕人走一樣。

  「朕相信先生,」少年帝王眉眼微沉,將人給扶了起來,等人站直身子,猝不及防地問,「先生究竟家在何處?」

  商琅極有可能答江南,畢竟那是人參與科舉的地方,也是眾所周知的地方。

  但是顧嶠既然會這麼問,依著丞相大人的玲瓏心思,不可能猜不到他的目的。

  顧嶠查過他,且查不到什麼細緻的東西,這才會選擇直問,也必須要趁著這種商琅給他表忠心的時候問。

  如果這個時候他再敷衍,就說明,他還是不信任帝王。

  那麼方才說的所有的話立下的所有承諾都可以被推翻——不只是欺君,這簡直是將皇帝的一顆真心毫不客氣地丟在了地上,然後還踩了幾腳。

  實在是會見縫插針。

  商琅心底苦笑了一聲,稍一猶豫之後,溫聲開口:「臣的確是來自江南,只是故族並不在江南。」

  兩個人一路走著,因為離著御書房已經不遠,商琅便去繁就簡地說,顧嶠漸漸從他的隻言片語裡面拼湊出來了丞相大人來京之前十六年的人生。

  在商琅的敘述里,他對於自己的故族記憶也並不算多。

  是他父母帶著他到了江南來,兩個人應當並不算缺錢,商琅的記憶里也都是綾羅綢緞,只不過他們並沒有住到城中去,而是尋了個荒山僻嶺,他父親自己蓋出了一座小屋。

  是極尋常的男耕女織——至少在商琅眼裡是這樣的——卻在這了無人煙的地方辟出了一方新天地。

  商琅不知道他父母的身份,但可以確定,兩個人原先都不凡。

  他那規矩得讓顧嶠這個皇族有時候都自嘆弗如的禮數便是源於他父母。甚至商琅少年時所習得的那些學問,都是他父母直接教導的。

  「那個地方到底偏僻,尋到合適的書再帶回家裡實在麻煩,他們便乾脆用沙土堆了片位置,手把手地來教——」

  經史子集自在心間。

  非簪纓之家,哪能有這般能力?

  商琅大概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頓了一頓道:「臣非世家子。」

  他知道——若是世家子,查起來倒是還能好查一點。

  顧嶠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將一些疑慮給默默地藏進了心裡去。

  之後就沒有了什麼事情,等差不多到了年紀的時候,商琅就被父母勸著來考了科舉,然後一路高中,一直到殿試的時候,奪下了探花之位。

  「世人都可惜先生當時沒能連中三元,」說話間兩個人已經到了御書房,顧嶠鋪開蠶絲帛,商琅很自覺地繞到一旁來替他研墨,顧嶠只稍一抬眼,然後接著道,「不知先生是如何想的?」

  「臣得有今日,是皇恩浩蕩,」很中規中矩的回答,「若先皇當真將臣點為狀元,臣那時少年心性,說不定還難有如今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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