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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會走,他會離開自己。

  而且會在不久之後。

  手指忽然重重地壓在牆壁上,冷意從指尖蔓延到顧嶠的心裡,然後衝進四肢百骸。

  若他捨得一些,說不定會在那一天到來之前,直接將人給留在皇宮裡——金屋藏嬌。

  已經想到了這裡,就忍不住地繼續想下去,也多虧今日及冠禮連著生日宴,實在是太過於乏累,顧嶠沒想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不過並不安穩——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顧嶠認識商琅的時間要晚上一些,是在十八歲天下基本穩定了才遇見的,之後還頗有點見色起意的意思。

  夢裡的商琅在那一年登科,被他親自點為了探花,甚至還曾直接在殿上直言調侃商琅的樣貌。

  之後的商琅同現世一樣,一路官運亨通,順風順水地坐到了丞相的位置,只用了三年。

  夢裡的商琅仍然是被日日彈劾。

  只不過這一次不是狼子野心,不是權勢滔天,不是功高蓋主。

  而是以色侍君。

  他們所有人都懷疑,商琅能爬到今日這個位置,都是靠著那一張臉。

  新帝登基不久,年少情況,所歷風霜甚少,被這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所迷惑無可厚非。

  於是朝臣下意識地將攻擊的目標放在了商琅的臉的身上。

  顧嶠也很清楚地記著夢裡的自己的態度。

  他樂見其成。

  商琅就在皇帝的放任和群臣的敵對當中被整個朝堂給徹底孤立。

  夢境的最後,顧嶠「如願以償」,將商琅徹底地鎖在了宮裡。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丞相大人,那雙溫糯含情的漂亮桃花眼,已經徹底地暗淡下去了。

  顧嶠在這個時候醒過來,仍舊清晰地記著那雙眼。

  夢裡還有許多的旖旎,但是在那樣的黃金囚牢里更像是折磨,顧嶠不願意再回想,榻上卻已經是浸濕了一片。

  他坐起來,靠在床頭,扶著額角,神色茫然。

  日有所思,夢裡的商琅一直都陪在他身邊,永遠也不會離開,像是個極樂世界。

  但是他似乎……無法去面對那樣被徹底折斷傲骨,黯淡無光的丞相大人。

  對於商琅而言,出眾的容色與其說是一樣優勢,倒不如說是讓他與世人割裂的那把刀。

  這位驚才絕艷的年輕丞相,本來應該青史留名受萬人敬仰,卻因為張了這樣一張穠麗漂亮的臉而讓旁人質疑他以色侍君,在他的人生上刻下一個難以抹消的污點。

  也自然而然地激起來了顧嶠骨子裡的掠奪性。

  有了這一場夢境的警示,顧嶠沒有再去多做假設。

  他現在對於商琅就只剩下了心疼。

  仕途順暢之餘,他這過往的二十多年因為這張臉究竟遭受過多少的惡意,顧嶠不敢去想。

  怎麼能金屋藏嬌呢?

  他的商相應當繼續在朝堂上為國為民才是。

  顧嶠閉了一下眼,恰好聽見了外面的更鼓聲,馬上要到了上朝的時間,他便直接起身更衣,然後奔去一旁商琅的住處。

  因為商相身體的原因,之前人住在丞相府的時候顧嶠也沒捨得讓人早早起來去上朝,允許他在朝會的時候直接乘著馬車入宮。

  每到冬天人跟著他住在宮中的時候,更是等到他醒了才去把人喊起來,然後一同乘著御輦。

  往日宮人都是要等到更鼓打過去之後隔一段時間再來喊顧嶠,今日他自己醒得早,收拾完的時候商琅便還沒有起身。

  屏退了宮人,顧嶠緩緩推開了商琅寢室的門,然後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繞過屏風,裡屋裡面還沒有什麼聲音,顧嶠只能聽到丞相大人平穩的呼吸。

  看樣子是睡得很香。

  相識這麼多年,顧嶠還從來沒有見過睡熟了的丞相大人。

  他慢慢地挪到了床邊去,就站在那裡,垂眼看向商琅。

  屋子裡沒有點燭火,顧嶠也沒有什麼夜間視物的獨特能力,只能瞧見一個模糊的輪廓——商琅規規矩矩地平躺在那裡,若非還有那清淺的呼吸聲,瞧上去就像是個巨大的木偶娃娃。

  顧嶠被自己這樣的想法給嚇到了,蹲下身來,輕輕地搭上了商琅露在被褥之外的手。

  冰涼。

  也不知是夜間風冷還是丞相大人本身就體寒的原因。

  人似乎還沒有什麼反應,顧嶠做賊一樣——哪怕這座皇宮應當是屬於他的——牢牢地抓住了那一雙冰涼的手。

  躺著的人在那一瞬間呼吸亂了。

  顧嶠福至心靈,轉過頭去,恰好撞上一雙燦若寒星的眼,在黑暗裡明亮異常。

  「陛下在做什麼?」商琅聲音微啞。

  第18章 心上美人

  被那雙眸子注視的時候,顧嶠不可避免地有些心虛,但轉瞬想到這是在宮中,顧嶠又覺得被壯了膽子。

  「快要到上朝的時候了,朕來喊先生。」顧嶠絕口不提他不聲不響地摸人家手的事情——商相又不是什麼閨閣女子,碰一下如何了?

  顧嶠越想越覺得有理,叭叭地繼續狡辯:「只是先生身子不好,受不得驚,朕不捨得直接大聲來驚醒先生,只好用些溫吞的方法。先生這不是便醒過來了?」

  商琅坐起來,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瞧著他。

  顧嶠從來沒有發現那雙看著溫溫柔柔的桃花眼竟然還會有這麼強的侵略性,目光強烈到他想要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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