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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

  他自己對於棋並不痴迷,棋藝也大都是承自商琅,根本沒有怎麼讀過與棋藝有關的書冊,更別提這樣大都會是孤本的棋譜。

  「先生是在誆朕?」顧嶠只能想到這一個解釋,暗恨自己怎麼就這麼輕易地相信了商琅口中的話,看向人的目光當中都帶著控訴和被誆騙的委屈。

  商琅被顧嶠蓋上這麼一口鍋,看上去表情沒什麼變化,顧嶠還是清清楚楚地從那雙桃花眼裡察覺到了些許委屈的情緒。

  然後他聽見商琅道:「臣從不欺君。」

  怕空口無憑,商琅繼續道:「那本棋譜就在臣府上,陛下若是想要求證,臣便拿來。」

  「只是臣對這一棋局的確鑽研許久,也隱約能得解法,今日是陛下讓臣茅塞頓開。」

  商琅越解釋顧嶠越不相信。

  他一個閒來無事陪著丞相大人下幾局的普通人,能幫著商琅解決掉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鑽研出來的棋局?

  不過看著丞相大人那分外真摯的眼神,倒也不像是作假。

  顧嶠有些沉默。

  商琅見他如此,原本就板正的身子似乎坐得更直了,臉上也不再像先前那樣露出個無辜的某樣,而是一本正經地,開口道:「觀棋亦是觀人,此事陛下應當知曉。臣之所以選擇這一局,也是相信以陛下的能力,能夠解出局來。」

  因為顧嶠是個帝王。

  還是一個十分稱職的帝王。

  觀棋亦觀人,不過這樣的棋局大都是文人墨客閒來無事的消遣,像日理萬機的帝王自然難有精研,偏偏身份若是有變,人的思維和行事就易變。

  商琅也是在顧嶠登基,他隻身沉入官場之後才發覺的這一點——這棋局不知是來自何人,商琅試著向下解了幾步之後,驀然從中察覺到一點帝王之道的影子。

  只不過因為平日裡各種忙碌,顧嶠與他下棋也純做消遣,商琅不想要耗他心神,便將試探的事情一直給擱置了下來,直到今日。

  在顧嶠無意識地與他做出那一局的時候,商琅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之後也毫不意外地看著顧嶠解出來了這局。

  商琅落下最後那一子之後,餘下每一處都是屬於顧嶠的生門。

  顧嶠聽完商琅的解釋,垂著眼不做評價,片刻後勾唇笑道:「既如此,朕也算是為先生解決一樣困擾許久的難題,不知先生要如何謝朕?」

  丞相大人君子端方,當然不可能說出來送給顧嶠的那些生辰禮物就權當謝禮這樣的沒皮沒臉的話,聽到顧嶠這般問他,想了一想便道:「不若接下來處理世家的事情,陛下仍舊交由臣來做。」

  原先顧嶠想著商琅之前已經足夠地忙碌,便沒打算讓人繼續來忙活這挑撥離間的事情,眼下這般,與其說是「謝禮」,倒不如說是商琅主動要他將先前所賜的恩惠給送回。

  顧嶠當然是不會答應的:「朕想要先生的謝禮,卻不願意先生累著。」

  他主動地替商琅想了一想,道:「若先生當真要謝,不如就將府中那個白玉筆擱送給朕吧。」

  商琅喜歡送顧嶠白玉,他自己在府中許多玉制的東西也大都用的白玉。

  而那個白玉筆擱,商琅已經用了數年,甚至有時候沉思的時候,還會有意無意地在上面摩挲。

  那筆擱算是顧嶠在商琅府上見到的最早的白玉物件,那個時候兩袖清風的丞相大人並沒有多少銀兩來購置那些奢侈東西,買到一塊小白玉已經是難得。

  顧嶠還清楚地記得,那筆擱的形狀是商琅親手所雕,但因為是第一次,探花郎那個時候的手傷痕累累——如果不是為此,當時顧嶠還不敢去過問商琅的那些私事。

  雕工並不精細,那筆擱很粗糙,顧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商琅才有了有意無意摩挲它的習慣,這麼多年過去,筆擱的稜角早就已經被磨得圓潤瑩亮。

  這也是顧嶠將東西要過來的理由。

  商琅開口,想要拒絕:「那筆擱是舊物……」

  顧嶠沒給他說出接下來的話的機會,迅速地打斷,反道:「先生若是不願意割愛,直言便是。」

  「並非不願,」商琅眉眼的情態柔下來,語氣也似乎變成了無奈和縱容,「若是陛下實在喜歡,拿去便是。臣只是擔心那是個舊物件,難入陛下的眼。」

  若非是個舊物件,顧嶠還沒打算讓人將東西給他呢。

  商琅此人平時如何,顧嶠最是清楚:對功名利祿無心,對榮華富貴無感,守舊到過火的程度,身邊的東西幾乎都不帶換的。

  包括但不限於那些經久能用的東西。

  若非日日都要上朝或者面聖,顧嶠先前都覺得這個人會直接連衣裳也不換了——可能會換,但絕對不會變著花樣地換——丞相大人平日裡的衣裳除了白衣就還是白衣,大部分時候甚至連樣式都不帶換的。

  這樣的好處就是,商琅身邊留著許多的舊物件,上面都清晰地沾著商琅身上的藥香和沉香味道。

  不能光明正大地與人在一起,拿這些物件來聊解相思倒也無可厚非。

  顧嶠心裡打著主意,開始想著日後一定要多找點理由從商琅手上拿點舊物。

  至於少的那些,顧嶠身為一個皇帝也不會怕給人補不上去。

  「既然是先生的東西,哪裡有什麼入不了眼的?」顧嶠勾著唇,忽然聽見外面三更鼓響,便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今日勞累先生,便早日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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