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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爺,祁夫人。”廖中全笑看他們走上來,跨出亭子,身後的兩個小太監呈上披風,“山上風大,主子們保重身子,奴才已經安排好住處,就在半山腰的春江花月,旁邊有個湯泉,可以泡一泡解疲。”

  “我不用,夫人應該需要。”祁錚取來披風為她披上,領子有個玉白圓扣,些許可愛。她看著他,夫人?

  廖中全提著燈籠在前引路,亭子後有鵝卵石小徑,彎彎繞繞,一路走去碰上好些奴僕,不同在宮裡那般拘謹,只站立垂首,等他們走過,又行動起來。楚令沅覺得很有意思,東張西望,發現什麼好玩的東西就忍不住停下來,祁錚也不催她,所有人都陪他等著。這一走一停,硬是花了小半個時辰才走到春江花月。這名字取的風雅,屋子也風雅,四周花香四溢,屋檐飛躍,其下垂有風鈴,叮嚀作響。

  侍女一字排開在外候著,祁錚吩咐她們服侍楚令沅洗浴,自己則先去批閱餘下的奏章。她跟著侍女們去了湯泉池,四周有幾扇大屏風,畫的是美人仕女圖,她褪去衣物,一步步走到蓮花形狀的池中,優美的曲線沒入霧氣騰騰的熱泉中。侍女們像是被人灌了啞藥,無比安靜地服侍她,黑順的長髮併到一起,像一匹油亮的絲綢,抹上香油輕輕按壓;又有人抬起她的手臂澆水;有人往水裡灑著花瓣。

  她不大喜歡別人近身伺候,但無奈這溫泉再舒服也是水,水位還不低,離了人她就怕得很。所幸還有糕點瓜果分散注意力,她吃著吃著就放鬆了身體,不多時,她吃了個飽,渾身熱乎乎的軟綿綿的昏昏欲睡。

  侍女們悄無聲息地退下,楚令沅很快察覺到不對勁,背脊僵硬,望著迷濛的水面生出抓不著的恐慌,她忍不住幻想,幻想水鬼的觸手正拉著她的腳踝往深淵沉溺。腿再沒了支撐的力氣,她靠著池壁往下滑,就在水快淹沒她的鼻唇時,一雙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肩猛地往上抬,她整個人懸空了一瞬,然後落入一個熾熱的懷抱中。

  水淋淋的頭髮貼著背,如同恣意潑染的水墨畫,男子的手臂蠻橫地環在她腰間,兩個人相擁在一起。

  祁錚看著她,眸中竟是慌亂,“你這麼畏水?”

  楚令沅有氣無力靠在他懷裡,顧不上他們有多坦誠相待,喃喃道:“我感覺又死了一次。”

  祁錚手上的力道微緊,“有朕在你怎會死。”楚令沅幽幽嘆了口氣,抬頭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個猩紅的牙印,祁錚忍著沒躲。

  楚令沅看著他道:“這是你欠我的,兩清了。”

  祁錚撫上她的雙眼,他看見了自己,只有自己。

  他說:“生生世世都兩清不了。”說罷低頭吻了下去,纏綿悱惻,溫情脈脈的長吻。

  熱泉的水更熱了,有人在忍耐,有人在克制,欲.望滋生的同時總是伴隨著苦楚,但嘗到了甜,貪念便容不得你放手,你只得一點一點被勾向深處。所以說人永遠成為不了神,太俗,自甘墮落的庸俗。裊裊霧氣將一切都掩蓋,外界的所有都遭到摒棄,不知何時下起了春雨,滴滴答答落在屋頂,落在樹葉,落在水中,落在土壤,潤物細無聲的同時又翻天覆地攪動風雲。這又是一次萬物復甦,新的開始,新的生命。

  會有人為此美好而落淚,而低吟,然後迎來破曉的黎明。

  楚令沅睡得很不.安穩,她有些累,身後那禁錮的手讓她喘不過氣,但她沒準備逃脫。因為夢裡的她正需要這個安穩的懷抱,她這邊有些捨不得推開。

  祁錚拉她起來的時候她眼角有淚,他皺眉,莫不是弄疼她了?

  楚令沅迷迷糊糊睜開眼,不知為何聲音低落,“幹嘛?”

  “怎麼了?”

  “不怎麼,就是有點想揍你。”

  “……”

  事實上她根本沒力氣揍他,任由他把自己小心翼翼地背起,以為他要帶她去吃早膳,卻不想一大早帶著自己爬起了山。她真是有點佩服他旺盛的精力。

  楚令沅肚子咕咕叫,“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看日升?這時候天已經亮得分明,太陽早該冒全了。

  祁錚有點獻寶的心急,忽略了這個問題,但也不好再折回去,只說:“你且忍忍,那是建安城中我最喜歡的地方。”

  最喜歡的?能讓皇帝稱一句喜歡,想必不賴吧。她靠著他的肩頭,心裡也隱隱期待起來。兩人的身影站到山頂,他放下楚令沅,拉著她沿著小路下另一邊的山。她愣神地眺望遠處一片片粉霞,清晨的光恰到好處,把野桃的爛漫盡數折射。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楚令沅不由走近,祁錚在她身後看著,拂去發間的花瓣,眼神極盡溫柔。那人兒穿著一身淺色衣裙,頭髮簡單挽著,融入桃林之間像只精怪,仰起頭時,鼻尖能觸碰到垂落的枝丫,瑩潤的耳墜剛好偏粉。

  這副畫面觸動著他的心弦,他從未如此放鬆過,跟心悅的人分享喜歡的東西,這份喜悅會加倍。她回首看他,笑盈盈道:“這裡好多桃樹,會結果子嗎?改明咱們能來摘桃子嗎?”

  她心情好了不少,果斷把昨晚的夢拋之腦後,對呀,她現在是楚令沅,不是班璃,就算是班璃,她也只是個被人收留的乞兒,又怎麼會莫名其妙變成西州的郡主。多麼荒誕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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