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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起碼,要是一個全屍, 而且屍體上不能有太明顯的傷口。

  真正取她性命的, 是正殿中冉冉升起的檀香。

  程彥對著三清像上完香, 低頭垂眸, 撥弄著臨行前李斯年系在她腰間的香囊。

  有李斯年那位制香用毒的祖宗在,六皇子的這些把戲, 她委實不放在眼裡。

  熟悉的月下香縈繞在她身邊,程彥輕笑,從蒲團上起身, 繞過琉璃屏風, 往李泓居住的裡間走去。

  無色無味的檀香悄無聲息地燃燒著, 床榻上, 李泓雙目緊閉。

  程彥摘下腰間香囊,從香囊中出一枚烏色藥丸, 端起茶杯, 沖了一杯茶, 又將香囊放在李泓身邊。

  清幽的月下香淡淡,悄然漫進李泓的口鼻中。

  清晨的陽光透過雕刻著祥雲玄月的窗台溢進來,撩過薄如蟬翼的紗幔,徐徐灑在李泓蒼白的面容上。

  “舅舅?”

  程彥喚了一聲。

  李泓嘴角動了動,在程彥的呼喚聲中慢慢睜開眼。

  程彥將用李斯年調製的藥丸沖好的茶水送至李泓的嘴邊。

  李泓昏睡了許久,此時正值口渴,就著鈞窯茶杯,將杯中水一飲而盡。

  茶水進入五臟六腑,李泓只覺得精神了許多,渾然不似前幾日的頭暈目眩。

  李泓又連飲兩杯,方放下茶杯,向面前的程彥瞧去。

  “怎麼只有你一人?”

  空蕩蕩的大殿,只有程彥在他身邊伺候著,莫說他讓六皇子召集的朝臣宗親了,就連素日裡在他身邊伺候的內侍們也不見了人影。

  李泓頗為疑惑,道:“朝臣們呢?還有諸多宗親呢?”

  程彥笑了笑,道:“舅舅,你聽。”

  “聽什麼——”

  李泓不解道,然而話音剛落,便聽到殿外傳來禁衛軍們盔甲相撞的聲音,和強弩上弦的錚鳴聲。

  這種梳洗又陌生的聲音讓李泓打了個激靈,忍不住想起多年前長姐逼宮奪位的那一日,以及鈞山上崔莘海的兵變,皇城內李承璋的叛亂。

  不願想起的往事湧上心頭,李泓呼吸一緊,瞳孔微縮,怒道:“他們這是謀反!”

  程彥輕笑,從琉璃屏風上取下李泓的便衣,轉身向李泓說道:“舅舅,咱們大夏,謀反之人還少麼?”

  兵變是大夏歷史上繞不開的問題,大夏立朝幾百年,正常繼位的天子不足一半,甚至她的這位舅舅,也是兵變上的位。

  權利最是惑人,無數人為之送出了自己的性命,謀反之事對於天家子孫來講,委實不是一件值得意外的事情。

  李泓一怔,心中情緒翻湧著。

  是啊,他自己也是謀逆之人,又有甚資格指責旁人?

  只是連累了程彥。

  長姐對戰北狄失利,此時下落不明,凶多吉少,而程彥,是長姐唯一的骨血。

  李泓心中越發愧疚,掙扎著從床榻上起身,看著拿著便衣向自己走來的程彥,張了張嘴,啞聲道:“阿彥,朕對你不住。”

  “朕本欲將天下傳給你的,這大夏江山,只有你能駕馭——”

  “舅舅。”

  程彥笑了笑,將李泓的便衣披在他身上,給李泓整理著衣袖衣緣,笑道:“我懂你的意思。”

  滿目瘡痍的九州,的確只有她能治癒。

  旁的人,不是為了些許權利,將九州萬民的生死拋在腦後,便是爭權奪利,渾然不顧北狄即將入關南下。

  程彥低頭給李泓系上衣帶,道:“咱們走吧。”

  李泓皺眉道:“咱們去哪?”

  程彥眸光輕閃,眼中噙著一抹狡黠,道:“當然是咱們該去的地方。”

  此時的李斯年,當是把一切都料理好了。

  六皇子想要瓮中捉鱉,她亦可以將計就計。

  時間一寸一寸溜走,清晨稀薄的陽光變得濃烈起來。

  六月的天氣,有些燥熱。

  六皇子拿著錦帕,擦了擦鬂間的汗水,看向一旁悠然自得搖著摺扇的沈存劍。

  “先生,咱們什麼時候進去?”

  六皇子問道。

  沈存劍啪地一下合上摺扇,向正殿走去,道:“現在便可以。”

  他在殿裡放置的檀香,三刻鐘便能取人的性命。

  而今他在殿外從清晨等到午後,一是為了讓程彥與天子死得徹底一點,二麼,也是為了散散毒氣。

  那個毒實在霸道,他委實不想沾染半分。

  沈存劍推門而入,炎炎陽光爭先恐後闖入殿內。

  禁衛軍們魚貫而入,尋找著程彥與李泓的屍首。

  然而尋了半日,莫說兩人的屍首了,就連二人的影子都沒尋到。

  顧群英氣的面容上有著幾分緊張,抱拳向沈存劍道:“恩師,沒有人。”

  沈存劍眉梢輕挑,手握摺扇,敲打著另一隻手的掌心。

  祥雲玄月的窗台將陽光切割得有些斑駁,沈存劍繞著房間走了一圈,眉頭動了動。

  六皇子跟在沈存劍身後,藏在繡袍里的手指緊握成拳,顫聲問道:“先生,現在怎麼辦?”

  李泓到底是天子,哪怕不得人心,可天子的身份擺在那,振臂一呼,仍會有人響應他來討伐自己。

  沈存劍停下了腳步,環視著正殿內的布置,道:“我曾聽聞,太/祖皇帝在修建皇城之際,為提防後世天子遭遇逼宮,曾讓工匠在皇城之下修建了密道,讓天家子孫躲避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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