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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行心中微動。
只要她少說兩句,的確是位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
他剛在案前坐下,雲皎就轉頭過去吩咐:「蘇總管可有躺椅?」
「這……」
迎祿看向皇上。
「看朕做什麼,熙嬪要就給她拿來。」
「是,奴才這就去。」
雲皎補充:「躺椅太硬,上面給我鋪些軟墊子。」
聽到這裡,迎祿大感不妙,但只能遵從指令。
兩個太監將躺椅搬進來,上面鋪了厚厚一層暖墊,還有羊裘墊著,增加舒適度:「奴才怕娘娘覺得屋裡冷,取了張薄毯子來。」
一切安排就緒,在皇帝的死亡注視之中,雲皎緩緩躺平。
她雙手放於胸前,十分安祥。
謝知行:「你來伴駕,就是這樣伴駕的?倒是會享受。」
不來幫他研磨墨條就算了,還當著他的面就躺下。
雲皎一時半會沒睡意,她換了個姿勢,改躺為趴,一雙秋水眸巴巴地看著他:「皇上,臣妾餓了。」
他幾乎要被她氣笑:「想吃什麼?」
「臣妾想吃掛滷鴨和雞絲春卷。」
她小小聲的說。
咸福宮的小廚房是可以自己開火做飯,但食材沒有那麼足,半夜做不來大菜,炸個雞絲春卷還行,滷鴨肯定是沒有的。乾坤宮這邊卻能隨時從膳房裡叫御廚幹活,都被雲皎算到了。
何況啊,在自家宮裡睡,差點意思。
要睡就在加班打工人面前睡,滋味翻倍。
迎祿覷了眼主子沉如鍋底的面色,心裡直呼熙嬪膽大。
「不行,」
果然,皇帝他是有底線的!
再寵愛熙嬪,也沒有半夜讓她在乾坤宮裡隨意點菜的道理。
謝知行薄長的眼皮一掀:「掛滷鴨和雞絲春卷都油膩,只能選其一,換個清淡點的菜,你要是餓就吃碗小面或者粥暖暖胃。」
迎祿:?
咱家真是高看皇上了。
謝知行還覺得自己很有原則,沒有一昧縱著她。
雲皎想想也是,她擰著眉苦惱了起來,兩者都很不錯啊!一番天人交戰後,她選擇了掛滷鴨,蔥塞於鴨腹之中,蓋悶而燒,膳房御廚處理鴨子的手法高超,肉質細嫩入味,比她宮裡的小廚房做得好。
「蘇總管,我還要一碗羊肉湯,上面要撒蔥的,還要餅子來配。」
「是,奴才曉得。」
迎祿擦擦額角的虛汗。
他的熙嬪娘娘似乎完全沒察覺到,她每報一個菜名,皇上的臉色就黑一分。
「快去吧,我都有些餓了。」
雲皎注意到了,只是不在乎。
皇帝翻臉她就讀檔,不翻臉就使勁試探底線。
而男女關係就是這麼奇妙,越是心安理得索取的一方,就越會將另一方調教成習慣性付出的性格。
「皇上盯著臣妾做什麼,快批摺子,不然等下都沒時間睡覺了。」
雲皎不知死活地催促起他來。
「朕自有分寸。」
謝知行看她一眼,低頭批摺子,將竹簡翻得虎虎生風,不信她能這麼躺平下去。
而事實證明,她真的可以。
在等待上菜期間,她好整以暇地癱在躺椅之上,不時改變姿勢。
謝知行嘗試暗示:「磨墨。」
過了一會,沒人有動作。
雲皎看不下去了,她說:「蘇總管,叫你呢,快別愣著,皇上等好久了。」
迎祿瞳孔地震。
御前伺候的分工明確,磨墨這活兒啊,一般輪不到太監來,都是由美貌宮女承包的,看著也賞心悅目。迎祿再得聖上信任,也沒幹過磨墨的事。下著雪的天,他汗出如漿,哈腰:「是奴才沒眼色了,皇上歇會兒,喝口茶。」
謝知行將迎祿遞過來的托碟接過去,拿蓋子颳了刮茶:「既然熙嬪說了,那就你去磨吧。」
「快去快去。」
雲皎拱火。
書房場面怪異極了。
皇帝在案前加班,嬪妃坐在躺椅上,太監在研磨墨條。
「熙嬪娘娘,先喝碗羊肉湯暖暖胃,其他還在做,很快就可以呈上來了。」
一個乖覺的小太監跟皇上請完安後,向雲皎奉上燉得奶白鮮美的羊肉湯。不僅有肉香,裡面還加了黨參、枸杞、紅棗和生薑,一碗下去寒意盡消。
雲皎還將餅子掰碎,泡軟了吃。
謝知行原本是不吃夜宵的,肚子一飽,飯氣攻心就影響思考,哪怕是吃,也是吃些冷冰冰的食物或者點心。吃點心也不是因為嗜甜,而是吃甜食快速補充能量,更有助於大腦運作。
這驢當的,還愛給自己來兩鞭子。
但他看她吃得這樣香,竟也生出了想來一碗的想法。
「吃沒吃相,能好吃麼?」他問。
「干餅子吸滿羊肉湯的湯汁,別提多好吃了。」
殿內掛著八角料絲燈,乾坤宮的燈光總比其他宮殿足,人的小心思既無處遁形,也將帝王照得更加氣宇軒昂,不似凡人。天子不食人間煙火,不稀罕凡間的吃食。
可是雲皎沒把他當天子:「皇上也來點。」
她掰下一片餅,浸一半,遞過去餵到他嘴邊。
謝知行皺起眉。
怎會有人這樣用膳,多埋汰!
謝知行將自己二十年來學過的禮儀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每條都在亮紅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