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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喚她靜王妃,靜王的名諱,天下誰人不知?可多少人知道長姐的名字呢?

  我覺得可惜,但我更該可憐可憐自己。

  我連名字都沒有。

  家中嫁出去的姐姐,再也沒有回來過,六房的小四姐是個例外,她回來時渾身都是傷。

  “忍一忍吧,別丟了我們的臉,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

  小四姐的娘親,姨母和嬸嬸們,都這樣勸,可是憑什麼?

  到底憑什麼要忍?

  小四姐當晚就走了,月中報了喪,長輩們說她是染了時疫,可我聽見嚼舌根的下人說,她是被喝醉酒的夫君打死的。

  我不要被打死,我要翻出這朱紅色的高牆,我不要做誰的王妃。

  我不可以做王嗎?

  說來幸運,我有足疾,一年有兩季,腳都是潰爛的,一直無法裹腳,後來病痊癒了,可我還是不想裹,我就把腳伸進炭灰里,燙出同樣的水泡與潰腫。

  我當然覺得疼,但做不得自己,更疼。

  也許從這個時候起,我骨子裡的狠厲與殘忍就已經冒了頭。

  我一直沒走,是牽掛著娘親,但我十歲那年,長姐不知為何被休了妻,娘親自覺羞愧,一頭撞死在了柱子上。

  我不理解,甚至沒有哭。

  沒救了。

  娘親頭七未過,我爹又新娶了一個小妾,大喜之夜,我跑了。

  因為我非嫡非長,又是女兒身,身份不夠貴重,加之沒裹腳,也不好嫁,我爹一直不重視我,我跑以後,也只有零星幾個人來追。

  我早已買通了一個“心腹”,他替我解決了麻煩,事後,自己也七竅流血而暴斃。

  他動手以前,我請他吃的飯菜里下了十足的毒藥,他當然要死,不然我怎麼徹底“消失”呢?

  任何人都別想阻止我高飛,限制我自由。

  我聽說九陽有跑馬場,風裡都是自由的滋味,於是我輾轉近一年,去了九陽。

  雲闔年末,朝廷動盪,邊陲不穩,進犯九陽城的鐵騎日夜不休,我在無邊無際的黃沙草場上縱馬,十一歲,我自己學會了騎馬,還認識了一個來自蘭澤部的女人。

  戰事眼看就要起來,我想參軍,想立戰功,做官封侯,青雲直上。

  但沒有軍隊會要我。

  我又問那個女人,蘭澤有女人參軍嗎?

  她說,蘭澤的將領就是女人,她們的戰神也是女人,我心生嚮往。

  可惜,我們的立場不同。

  我身上的銀子快花光了,陰差陽錯便到了折松派。

  女俠的故事,我從小就聽,話本里的內容,我信手拈來。

  我想成為女俠,不是因為有俠肝義膽,愛好鋤強扶弱,是我不想再被人挑挑揀揀,不想再任人魚肉,我要不顧一切地往上爬。

  有沒有名字,已經不重要了,我站得足夠高,他們都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執念是什麼時候生根發芽的呢?

  是我沒有名字;

  是高牆裡有最好的教書人,我卻沒資格踏入學堂;

  是挨了欺負,被占了便宜,還要忍氣吞聲;

  我才不要背著牌坊,高牆束不住我,禮教更別想。

  於是我上了山,拜師不容易,要先從外門做起,起先半年乾的都是灑掃粗活。

  我沒覺得辛苦,因為我有嚮往。

  每次打掃孤鸞殿的時候,我都會偷看在曠地上切磋的同門,試圖偷學幾招,一次比劃,我被氣閣的長老看上了,他想要收我為徒。

  我沒有答應,因為我想去掌門門下,只有去了那裡,我才有可能做掌門。

  這恐怕是老天最後一次眷顧我,我真的被掌門看上了。

  師父門下,一共六人,其餘五個都是男人,除了大師兄戒真,其餘四人不過都是蠢材。

  我看不起他們,打心底里看不起。

  十二年光陰眨眼就過,門下劍招、藥譜秘方、心法口訣,我盡數牢記在心,戒真亦不再是我的對手,至於其他四人,與螻蟻無差。

  每月的擂台日,是我最喜歡的日子,把同門踩在腳下,只會讓我覺得興奮。

  我瘋狂地渴望權勢。

  大師兄無意於權勢之爭,我本以為掌門之位已是囊中之物,卻不料,那老東西居然將掌門之位傳給了二師兄那個蠢貨。

  他憑什麼?

  武功最次,德行不佳,模樣也比不上被逐出師門的寒無恤。

  他憑什麼?

  “掌門之位,很辛苦的,女人吃不消。”

  那老東西彌留之際,就撂下這麼一句話,他還想撐著見其他弟子,我用被褥捂死了他。

  去死吧。

  這是我第二次殺人,我知道,我回不了頭了。

  我日夜盤算著這個掌門之位,去南都尋找小箜篌,也是半步之差,老天再也沒有眷顧過我。

  好不容易策劃了棄徒攻山一事,想將老二的死嫁禍在棄徒身上,可時瓔竟真敢要這個掌門之位。

  她是活膩了嗎!

  可她比我名正言順……

  我不明白!不明白她怎麼在那個破山洞裡呆了幾日,就變強了!

  這也是天命嗎?

  天命要我求而不得!

  時瓔不是朽木,她悟性不差,底子更是好得驚人,好在我早有防備,從前就常常打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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