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勸說
夜色寂靜，陳太一安靜的吃著硬餅。
沒過多久，房門被輕輕地推開，一個持刀的女人走了進來。
陳太一看著門口的女人，是自己的岳母，一個身材健壯如力士一般的女人。
「是我，岩王城失蹤的女將軍。」田陷走了進來，關上門說道：「想好了嗎？」
「你殺過人？」陳太一突然問道，忽然又感覺自己白痴，田陷不僅是白紅妝的母親，也是城中的大將軍，衝鋒陷陣殺過不少人，立下赫赫戰功。
田陷說道：「殺過。」
陳太一併沒有害怕，也沒有嫌棄這個女人，心中的話語脫口而出。
「殺人是什麼感覺？」
田陷站在桌邊的位置，安靜的說道：「沒什麼感覺，如果說第一次殺人的話，大概是害怕。」
陳太一詢問道：「現在也會害怕嗎？」
「不會。」田陷非常冷靜，「我比你大哥更早殺人，但是修行上還是你大哥提點的我。伱知道你大哥第一次殺人時是怎麼說的？」
陳太一說道：「猜不到。」
田陷說道：「他說修行是為了逃避死亡，死是最大的恐怖，不論是榮華富貴還是情慾之愛都是束縛凡人的枷鎖，人若是遵從別人制定的規則，那就只能是人，而遵從道的規則，才能修行。」
陳太一詢問道：「道的規則是什麼？」
「不知道。」田陷說道：「你既然要修鬼道，那就要殺人，我修的是農家，農家也殺人，占我田地，奪我溝渠者，皆殺。」
「別人田地肥澤而我田地貧瘠，也要殺！斷他子嗣，占他良田！」
陳太一沉默不語。
田陷繼續說道：「不要對殺人有什麼負擔，你們王府不殺人的話，怎麼享受王權富貴？便是你不殺人，你父你母只要享受王權富貴，就是在殺人，就要無數城中士卒，城外百姓的命填進去！」
「國與國的攻殺，把土地城池的占有者殺掉，就會有新的土地可以使用。」
「修行也是如此，殺了那些你需要殺的人。」
「天予不取，必死於他人刀下！」
陳太一說道：「你和我大哥不一樣。」
田陷說道：「他比我更厲害，也比我更看重你，我來幫你主要是因為不想我女兒守活寡，他幫你是因為認為你修道之心更強，現在看來並不是。」
「為什麼我修道之心更強？」陳太一不懂。
田陷解釋道：「因為你自幼體弱，時日無多，原本我們以為你臨死之前會更想要通過修行來逆天改命，倘若你不殺人，不修鬼道，那麼神仙難救。」
「你大哥說過，怕死，才是最堅定的修道之心。」
「為了自己能夠活著，修道之心才最為乾淨，邪道比正道修行快，就是因為怕死。」
陳太一很快說道：「我確實是不想死，殺就殺吧，但我不想傷害無辜之人。」
「沒有誰是無辜的。」田陷將長刀放在地上踢了過去，「刀在你手邊，屠城會持續五日，你撐過明後兩天就行，這段時間你能不能殺人獲得怨氣，將會影響你能不能被那些鬼道修士看重。」
陳太一握住了長刀，一方面感覺心緒難寧，另外一方面又格外的冷靜。
「那些匪兵沒有把人都殺了嗎？」
田陷說道：「第一天只是求財，第二天越來越多的士卒進入後，爭搶就會越發嚴重，誰也不知道哪戶人家被搶了多少次，拿不出錢就逼他拿錢，到死都拿不出錢，那才是真的沒有錢，所以殺了把衣服東西全搶走。」
「到了最後，就會變成競爭殺人，誰沒有死，就證明這家還有錢。」
「你今天遇到的是魚水宗的女弟子，她們宗主是一條八百年蛇妖，覺得採集天地陰陽，吸收日月精華修行太慢，就建立宗門以人為食。」
「這裡不僅有魚水宗的人，還有兵家、法家、道家等宗派，這些正道門派也不是為了救這城中凡人，而是挑選弟子，或者是帶弟子到這煉獄裡歷練。」
「不論正邪，都不會拯救這裡的凡人，但是會互相殺戮，以正邪為名來殺死對方搶占財物。」
陳太一說道：「我也不想死，不用你多說，陳大道他是什麼宗派？」
田陷回答道：「名門正派按資排輩規矩太多，他選了散修，依靠殺人奪寶來修行，也依靠和一些貨商的關係，研究各派的修行秘籍。」
「你記住了，不論是美女還是寶物，在人界和修行者之中的規矩都一樣！美人權貴，都要靠搶！你大哥若是不放棄白紅妝，輪得到你？」
「我已經給紅妝留下了書信，說是我帶你去求醫，約定的時間是半年，一旦你到時候回不去，說不定你家的祖業還有嬌妻都會成為別人的胯下之物。」
陳太一本來就不想死，此時一想到白紅妝，握緊刀說道：「我不想死！」
「好！」田陷滿意的說道：「殺了你身後那個乞丐！」
女乞丐努力的挺直了胸膛，安靜的看著陳太一，「動手。」
陳太一果斷的說道：「我不想殺她，反正我也是要修鬼道，我覺得她現在這樣子挺適合當我的奴僕的，你看她的樣子和我很配吧！鬼道鬼婆很不錯啊！」
田陷轉身打開房門離去，「隨你，我和你大哥可無法在這種環境下保護好你，你若是碰到了大人物死了，那是你命該如此。」
田陷走的時候沒有關門，陳太一看到了外面的月光，也聽到了外面的男人呼喊聲，以及悲慘悽苦的女人聲音。
陳太一想到了自己這一世的父母，又想到了自己本該同床共枕的妻子。
活下去！
「活下去！」陳太一努力的對自己提醒，「一定要活下去！」
女乞丐聽到陳太一的聲音，將一手放在陳太一的腿上，安慰道：「你殺人的時候我幫你當誘餌，我在前面抓著他的刀，你在後面殺他。」
陳太一疑惑地詢問道：「你殺過人？」
「殺過，很多，記不清楚了。」女乞丐非常冷靜。
陳太一嘆了口氣，「看來大家都要殺人才能活下去啊，農家為什麼那麼喜歡殺人呢？」
女乞丐回答道：「殺了別人，自己才有更多的田地，更多的水源和奴僕，不爭的話，就會被別人殺，女人被別人壓在身下，子女被當做奴僕或糧食。」
陳太一看著外面的清冷圓月，「這個世界真的是一點都不溫柔啊，我也一樣，從明天開始就要殺人了。」
「不，你很溫柔，感覺就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女乞丐也看著外面的月亮，今天的月亮特別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