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迴光返照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過腦部充血的感覺並不明顯，應該時間不長。
竟然……沒死啊……
她心中的失望超過了劫後餘生的喜悅，不過既然已經恢復了意識，那就抓緊時間確認情況。
俞哲狀態很好，除了臉上被碎玻璃劃出幾道淺顯的痕跡以外，並沒有因為撞擊而受到任何傷害，安全帶也完美的發揮了作用，不至於讓他在現在腦袋朝下的情況里掉下來扭斷脖子。
她鬆了口氣，雖然對方還沒醒，但是只要能確認沒事，那就足夠了。
身上的劇痛令時暮落又清醒了幾分，這才想起尋找自己身上疼痛的來源。
她想低頭 卻發現沒有力氣，嘗試了幾次都不能成功，雙手也好像被什麼東西固定住一般，難以動彈。
沒過幾秒，一股溫熱的液體不知道從哪裡流了出來，順著她的身體倒流向脖子，最後淌過臉龐，她感官似乎有些「退化」，除了耳鳴聽不到任何聲音，她也能模糊看到車窗外有幾雙腳，但並不知道他們都是屬於誰的。
很快，又是一陣天旋地轉，他們車被剛剛在外面的人翻回正面。
她的脖子難以支撐頭的重量而不由自主的垂了下去，這才看見自己的身體。
副駕駛位置整個車艙，因為高速移動後遭受巨大撞擊而變形嚴重，牢牢繳住她的雙腿無法動彈，試圖移動卻發現早已沒了知覺不知道是不是傷了筋骨。
而她身體的劇痛，則是來自於腹部被車子變形的金屬貫穿的大洞此刻傷口邊緣的血液已經凝固，只剩下唯一的小傷口還在往外冒著鮮血。
這都沒讓我死掉……真是殘酷啊……
她在心裡感慨，眼神里已經沒了焦點，全身發涼，每次呼吸都感覺肺部難以擴張，像是被人用石頭壓住似的，困難萬分。
她聽到窗外有人議論紛紛，那是個她從來沒有聽過的男人聲音，似乎此時正處於暴躁之中，一直在破口大罵，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但是具體說了什麼，她很難分辨清楚。
真煩……
冷冰冰的雨水順著破碎的車窗落在她身上，讓她意識越來越清晰，甚至有了一種莫名的力氣抬起頭來，但是支持不了多一會，最後只能靠著依靠在座位上，才能勉強保持姿勢。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像是有人往下傾倒一般，伴著頭頂上的陣陣雷聲，顯得異常恐怖。
剛剛那個一直在罵人的人，此刻已經安靜了下來，連傘都沒打，獨自站在雨中焦慮的左右踱步，身後跟著的手下誰都不敢向前
那人抽出支煙，卻因為大雨怎麼點都無法點燃，最後氣憤將打火機扔在地上，摔了個稀碎。
時暮落想起之前俞哲說的話，估計那人就是陳子榮了，對方見到他醒來，乾脆把手裡的煙也扔在地上朝她的方向快步走來。
「你們到底怎麼想的？這麼著急去死？我的計劃全被你們打亂了！」
陳子榮的吼聲淹沒在炸響的雷聲之中，想嘲諷對方一句，卻實在沒力氣說出口，只能那麼靜靜的看著。
陳子榮看著也很絕望，單手撐在車窗邊框上，另一隻手混合著雨水揉搓頭髮，眼神兇狠，感覺要吃人一樣。
突然，他的一個手下跑了過來，面帶焦急之色，連回報的聲音都斷斷續續的：
「老大！黎浩的人已經趕過來了，程雲梟應該也在，警方暫時被甩掉了，但是估計很快就會追上來的，您還是快做決定吧。」
時暮落知道，如果她和俞哲真的落在程雲梟手裡，那她這一切就都白做了，那女人恐怕根本不分青紅皂白，既然她現在還活著，就還是要盡力去想辦法。
她想起剛剛俞哲說過，陳子榮和程雲梟不在同一立場的事情，早知道會到現在這種境地，剛剛就纏著對方讓他多說幾句了，也好知道對方到底想要些什麼……
「先離開這裡吧。」陳子榮估計也想不出辦法，想在程雲梟到達之前和她與俞哲劃清關係以求自保，說話間便打算離開。
「別走……」時暮落不想放棄這個機會聲音嘶啞的用盡全身力氣挽留對方。
「你說什麼？」陳子榮停下腳步，估計是沒想到她傷的這麼重還能發出聲音。
「救他……」
「你說的道簡單，現在事情被你們搞成這樣，還讓我怎麼收場？」陳子榮冷笑一聲，根本不把時暮落的話當一回事，轉身又要離開。
「救他……我能讓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她想儘快把話說完，但是身體實在支撐不住，只能保持斷斷續續的狀態。
她只能靠猜，去想像對方所處的立場和內心的欲望，但之前根本就沒接觸過這個人，並不了解對方，這讓整個對話變得困難起來。
金錢？權利？還是其他的東西……
以她考慮，大概率是為權。
像是推翻程雲梟，自己接管程家什麼的……
「你想怎麼做？」陳子榮此刻也是著急，聽她這麼說，直接返回來問道。
要是放在平時，他一定會多問一句「你以為我想做什麼。」但今天實在沒有時間，要是被程雲梟發現他的計劃，一切可就全完了。
「救他……到時候遇到程雲梟……我會說該說的話……到時候……只求你給我個痛快。」
陳子榮思考了片刻，或許覺得還算可行，看看程雲梟大概也快趕到了，便先讓手下動手，把俞哲拖了出去。
時暮落偏過頭去看著那群人粗暴的動作，心裡感覺空落落的。
俞哲還沒醒來，也幸好沒醒，不然他絕對不想看到這樣一幕的吧……現在這樣倒是省事，一切可以按照她所想的去做。
只是這樣的話……來不及告別呢……
她強打出一副笑容，本人卻早已是淚流滿面，想伸手拉住俞哲，可渾身都無法動彈，
只能不發出任何聲音，說上一句「永別了」。
最終，俞哲被拽出了車子，強行塞進陳子榮車中，她才從新將頭轉了回來。
「你最好說每一句話之前都考慮清楚，把我供出來對你……不，對你的俞哲沒有任何好處，我要是死了，他也活不成。」
陳子榮好像不太放心，趁著程雲梟還沒來，出言警告道。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要求？」
聽到對方這麼是說，她心裡大概有了點底，估計多方現在也是走投無路，不然不會再這麼幾句話之內就這麼信任她，於是乾脆多問幾句，探探對方到底有什麼目的。
「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麼說，那就咬死黎浩……其他的不要亂說。」
「我會照你說的做……你也要記得兌現你的承諾……」
她話音未落，遠處便出現了程雲梟車的影子，那些人終究還是如期而至了。
陳子榮瞬間進入演戲的狀態，直接拽開車門，把時暮落往外強行扯了出來。
或許他本並不想這麼做，可惜做戲當然要做個全套的。
頓時，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從她腹部以及整個下肢傳來，那感覺像是有人直接將刀片塞進她的肚子攪動內臟，實在是過於痛苦。
這還不算結束，被扯出來後，她的雙腿不知是不是在撞擊中被壓斷了，很難支持她站起來，最後只能被丟在地上，全身沾滿泥土與雨水，剛剛明明已經乾涸的血跡，此刻被地上的水漬溶解，散開變成一大片。
「這到底都是怎麼回事？！」程雲梟一下車直奔陳子榮而來，她身後打著傘的黎浩，都險些沒能跟上速度。
「是屬下失職，沒能完美完成任務，請您責罰。」陳子榮率先開口來轉移程雲梟的注意力。
「這都不重要，我就想知道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種情況的。」程雲梟大概不想聽這些解釋，皺著眉頭不耐煩道。
「她似乎是有預謀出逃，直接從戚家跑了出來，還襲擊了我的部下，搶了車子，結果路上突然撞車，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陳子榮將話題引了過來，估計這樣 接下來程雲梟必然會就他這段話的疑點，繼續去問時暮落，方便最終把話題引到黎浩身上。
「嗯，知道了。」程雲梟似乎根本就不吃那一套，並沒有順著陳子榮的思路問下去，反而一臉冷漠，直接下命令道，「黎浩，你讓手下的人把她給我帶回程家，剩下的等回去再說。」
「帶回去？你這是想在讓我逃跑一次嗎？」
時暮落費力的抬起頭，雙手強撐著把身體撐了起來，對著程雲梟，出言嘲諷道，她可不想和程雲梟回去，不然不知道事情會有怎樣的變數。
「戚賢偉今天已經栽在那群警察手裡了，你說這件事和你有關的概率多大？我最大的對手已經不在了，我又怎麼能因為你而在這裡『翻車』」
程雲梟剛一說完，黎浩便不由分說的來拉扯時暮落。
她的傷口短時間內經歷兩次撕裂，再加上大雨淋頭，這次她實在是撐不住了，眼前逐漸變黑，最終昏厥過去。
程雲梟並沒有著急離開，盯著陳子榮，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程小姐，今天的事……」陳子榮想要解釋些什麼，可剛一開口，就被程雲梟攔住了。
「你不用解釋，全都回去再說。」她想了想有繼續補充道，「俞哲現在在哪？」
陳子榮有點分不清楚對方這麼問，到底是知不知道俞哲剛剛被救出來的事，
只能想方設法的含糊其辭說道：「我沒讓他來參加這次行動……」
「你去接上他一起過來，我滿足他之前許的願望。」
程雲梟說完，沒有任何停留的離開了現場，陳子榮嘆了口氣，也轉身回到車裡，看著還沒醒過來的俞哲，真不知道這件事最後會怎麼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