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切開一樣黑
他真的仔仔細細的思考了一番時暮落的話，嘴上罵著對方過於無情，可心裡卻是覺得有些道理。
真的要這麼做麼……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雖然他一直想著要復仇，但是從未想過會將一個完完全全的局外人牽扯進來，也從沒想過要用這樣一個人的性命為墊腳石來保全他自己。
但是如果不這樣做……那又怎麼保證那小女傭不會說的太多呢。
正如時暮落所說，那些私刑連一個強壯的成年男子都忍受不了，何況是那麼個正直青春的小姑娘。
雖然糾結得不出結論，但是鄭燁恍恍惚惚的還是走到了花房門外，一下就被在哪裡值班的守衛看到了身影，
看來已經無路可退了……
他在心裡寬慰自己想道，最終還是大踏步走了過去。
「等等，您想要做什麼。」守衛將他攔住盤問道。
「我來看看情況，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作為保護時小姐安全的負責人，必須趕快把真相挖掘出來，免得以後出現類似的事。」
守衛沒有多想，畢竟昨天戚賢偉也沒說什麼就離開了，鄭燁此刻的理由也合乎情理，乾脆就放他進去。
鄭燁有些沒想到，過程竟然這麼簡單，還以為戚賢偉會特別交代些什麼東西呢，不過或許是他還沒來的及交代，但也有可能這本身就是個圈套……
總之來都來了，現在想離開也不太可能，硬著頭皮走一步算一步再說。
還沒到密室門前，他就隱隱聽到一絲細微的異響，像是個哀嚎的女聲，他實在想像不到那小女傭遭受了什麼樣的摧殘，畢竟這裡的隔音措施做得還算完善，能被聽到實在可怕。
整理好情緒，他推門進入密室。
裡面有三個人，除了正在遭受折磨的女傭以外，還有個人負責審問和記錄，另一個則是單純的打手，拿著一些常用的刑具，根據另一個人的命令進行拷打。
這兩個人都是戚先生安排的人，他之前並不認識。
「問出來什麼東西了嗎？」鄭燁一進門便向那兩個人詢問道。
「她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那個負責記錄的人看起來苦惱又疲憊，他已經一晚上沒有休息了，想要趕緊問出些什麼向戚先生邀功，但是無論用什麼手段，都無法讓小女傭交代他們想知道的事。
鄭燁走到女傭面前，發現她身上已經布滿鞭痕，刀痕，淤青，血跡……還有各種各樣不知道如何造成的傷口，除了臉意外，真的算是體無完膚了。
她雙手指間淌著鮮血，仔細看看，竟然是指甲全部被拔掉了。
「這人都讓你們折磨成這樣了，不懂得憐香惜玉嗎？」鄭燁對著兩人質問道。
「鄭先生，用了手段她也不招，這要是不讓她流點血，就更不說了。」那人礙於鄭燁比他職位高一些，也不敢說什麼太重的話，實際上心裡暴躁的早就開罵了，罵她什麼都不懂還瞎指揮。
「你們去休息一會吧，讓我來。」鄭燁之前的話都是在為這句話做準備，免得說的太突兀被人懷疑。
「這……不好吧，您這個職位做這種工作不合適啊。」那人顯得有些為難，看似是為鄭燁著想，實際上還是怕對方問出來信息，搶了他們兩個的功勞，畢竟一晚上都已經耗過去了，或許這小女傭馬上就要招了呢。
「你們放心好了，問出來的東西由你們上報，我只是想找到真相保護時小姐而已，咱們各取所需，我不會搶你們功勞的。」
這倒是正和鄭燁的想法，他之前還苦惱要怎麼解釋他來過這裡，不然消息由他上報的話恐怕會引起戚賢偉的懷疑，說他是誤導女傭，現在倒是簡單了。
聽到他這麼說，那兩個人換了副諂媚的笑容，能輕輕鬆鬆完成任務，還能獲得全部的功勞，何樂而不為呢。
「那真是辛苦鄭先生了，這裡就交給您了。」
那兩人說完後就走出門去，鄭燁看了看確認他們沒有在外偷看後，才坐到了桌子邊坐下，他明知道要說些什麼，可卻張不開口。
小女傭眼神中充滿仇恨，似乎比起剛剛的人，她更討厭眼前的鄭燁。
「打你也挨了，知道什麼還是招了吧。」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按時暮落說的做，但是在那之前，他還是有些好奇，這小女傭被時暮落洗腦到了什麼程度。
「我能說的已經說了，你去問他們吧。」她別過臉去，不想搭理鄭燁。
「我和他們可不一樣，我不喜歡用那種野蠻的方式，你只要配合，我就不讓你受那些皮肉之苦。」
「……我沒出去過，項鍊是我不小心掉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就算我相信你，你以為戚先生會相信嗎？」鄭燁看了看剛剛那兩人留下的資料，小女傭果然從始至終都是這套說辭沒有改變，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有這麼驚人的意志力。
「我說的……都是真的……」
小女傭明顯底氣不足，況且說謊水平極差，連鄭燁都能看出來她有所隱瞞。
「你這是何苦呢？保護一個和你完全沒有關係的人？我是親眼看見你出去的，也知道是誰在幕後指使的你，只要你把她的名字說出來，就會沒事了。」
鄭燁依舊苦口婆心的嘗試勸導小女傭，對方實在是令他有些佩服，當然他也佩服時暮落的看人能力，能找到這麼一個忠實的幫手。
「大概是您看錯了吧……」
「都什麼時候了，你再不說實話可能會死掉的！如果我告訴你，你現在會落到這番境地全都是她害的，你還願意替她隱瞞嗎！」
「……」
「你倒是說啊。」
「我不相信你的話……任何一句話……」
小女傭眼裡依然帶著仇視，並不打算和鄭燁多說話了。
「真是何苦呢……」鄭燁感慨道，果然所有事都被時暮落猜中了，真是一個恐怖的女人……
他站起身假意往外走，嘴裡念叨了句，「好吧，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還是讓他們來問你吧。」
他本以為小女傭會回心轉意把他叫住，可一直到他走到門口，那姑娘都沒說一句話，直到他轉身回頭看的時候才發現她一直在流眼淚。
小女傭其實很害怕，一晚上的刑罰讓她生不如死，但是她一直覺得，是她自己的過失才導致出去過的事被發現，所以現在才一口咬定沒出去，以免連累時暮落。
她時至今日仍然堅信著時暮落是個為她著想的好人，是個受盡鄭燁虐待的可憐人，以至於讓她想要用盡一切辦法保護對方。
「你明明就是害怕，卻還硬要裝出一副英雄的樣子。」鄭燁又返了回去，對著小女傭說道，「這樣吧，我給你兩條路，你自己選擇，一條就是你把你背後的人供出來，我保你沒事」
「另一條呢……」小女傭顯然不想選擇這一條，顫抖著聲音問道。
「另一條……我會給你一套說辭，你只要照著上面的內容交待就好，我保證這套說辭不會影響到你背後的那個人，但是這一條路……」
「後果是什麼……」
小女傭顯得異常平靜，嘴角微顫，如果真如鄭燁所說，這條路似乎還不錯。
「這條路我只能保你，不用再遭受痛苦了……」
「我會死對麼……」
小女傭哭了出來，她是正常人，肯定會怕死的，但是她從小被教育要善良的她來說，為了讓自己活下去，而害死其他人，尤其是一個對她還不錯的人，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鄭燁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沒有說一句話。
「我……要怎麼說……」她細如蚊聲，默默低著腦袋。
「你考慮好了？」
「我不知道……」
鄭燁將準備好的一套說辭教給小女傭，讓她將一切的「罪證」攬到了自己身上，包括她出去過，以及給程家傳遞消息，她要承認她本身就是程家的間諜，經過長期的觀察才得知了守衛中的漏洞……
「說不說你自己決定吧，你這麼說的話不會有人懷疑，也能幫助那個指使你的人脫罪，不過警告你一句，千萬不要犯傻把現在這些話告訴那兩個人，否則會被牽連的，可就不止我和你背後的人了，所有的守衛可能都會死。」
鄭燁說完，嘆了口氣轉身離開，對著其他房間裡正在休息的那兩個人說道，
「你們進去吧，我勸了勸她，或許想通了……輕點動手吧……」
幾個小時後，鄭燁得到了手下人報告來的「好消息」，說那小女傭已經招了，她說她是程家派來的臥底，就是為了傳遞出消息以便對時暮落的暗殺計劃……
那個手下說了很多，基本上和鄭燁教給女傭的一模一樣，他在心中哀嘆，終究還是這個女孩一個人擔下了所有。
他找到時暮落，看著她淡然的態度，突然覺得心中說不出的反感，於是陰陽怪氣道：「如你所願，她把一切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你現在可以高枕無憂了。」
「這叫什麼話？難道你不從中獲益？」時暮落聽著這話很不舒服，立刻懟了回去。
「你的良心難道就沒有哪怕一點點會痛嗎？她至死都沒有出賣你，甚至都沒提到你的名字，就算裝也裝的傷心一些吧？」鄭燁覺得時暮落根本不可理喻，明明看起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誰知都她的心切開都黑透了。
「良心能當飯吃？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會是這樣的結果，如果我看她會輕易出賣我，就絕對不會把她寫進我的計劃。」
「但是你……」鄭燁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時暮落厲聲打斷了。
「夠了！」
她皺著眉頭，表情滿是不滿，直接質問道，
「你少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我，我當時給過你選擇吧？最終可是你自己決定讓她替咱們攬罪的！」
她特意加重了「你自己」幾個字，強調了事情能有這樣的發展其中也有對方的參與。
鄭燁張嘴想要反駁，還沒發出聲音，就又被打斷。
「你可別告訴我，你現在良心不安了，能在這行混的，沒有人是乾淨的！你也殺過人吧？不然怎麼爬上的這個位置？你腳下踩了多少屍體只有你自己知道。」
她冷笑了一聲，根本沒給鄭燁說話的機會，便繼續罵道，
「但是你知不知道你這個人很噁心誒，你骨子裡就不是什麼好人，本質上和我沒有任何區別，但你總是滿口的仁義道德，從始至終都在自視清高，用我的髒手伸張你所謂的正義，這種感覺很爽吧？這樣至少在你自己的眼裡，你還是清白的你。」
「我沒有！」
「沒有嗎？！都到現在了你還在給自己找藉口，你難道以為你殺的都是不乾淨的人，就就是正義的高尚的？你可別噁心我了，殺就是殺了，還有什麼對錯之分？死後同樣都是要下地獄的。」
「我和你不一樣！」
鄭燁還在最後做著無力的辯駁，但在時暮落的眼裡真是極其可笑。
「好啊，既然你不想和我這樣的人同流合污，那儘管去把真相告訴其他人吧，你以後也別來煩我，各自去報仇好了，看看咱倆誰先死掉。」
「……」鄭燁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氣之下摔門而去，時暮落句句話戳到他的痛點，他實在找不到任何藉口為自己開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