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那年福利院
要說俞哲與這人相識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那年他被迫住進了福利院，由於心理上的打擊，他根本無法與人正常交往，也是因為這樣的性格與超乎人想像的恐怖經歷，所有領養的家庭也對他避而遠之。
俞哲孤孤單單的在福利院住了很久，情況從未有過好轉，甚至同齡的孩子越來越害怕他，晚上睡覺的時候會將他身邊的床位空出來。
直到一年後，許彥也來到了這裡。
起初所有人都覺得他和俞哲一個樣，臉上像是寫著「生人勿進」一般，因為比年紀小上幾個月，孩子們背後都會戲稱他是「小俞哲」。
起初他對此並不關心，認為一切並不會有什麼改變，但沒過幾天，他發現這個名叫許彥孩子竟然總是出現在他的身邊，日子久了，竟然變成了整個福利院裡唯一一個願意和他說話的人。
雖然很少回話，但是他慢慢了解到，對方似乎也是在一場事故中失去了雙親，心境也與他一模一樣，漸漸地也算有了種惺惺相惜的感情。
不過與他不同的是，許彥的適應能力很強，不足兩個月，性格就變得開朗起來，逐漸就融入了其他孩子的小圈子，在大人們口中的評價也越來越好，搖身一變成了整個福利院人緣最好的孩子。
但其實許彥其實並沒有忘記俞哲，在於其他人打好關係的同時，隔三差五的也會來找俞哲聊天，即使被無視了也從不惱，就站在旁邊自說自話起來。
俞哲對這樣的人說不上喜歡，但也並不算討厭。
只是這樣的日子也沒過太久，兩三年的後，許彥便被一戶人家收養從此再無音訊。
俞哲又變回了孤身一人的狀態，不過他對此也沒有什麼感覺，從最開始便沒當真的感情，失去了也並沒有什麼所謂。
之後又過了幾年，就在俞哲離開福利院的前幾天，他收到了一封來自許彥的信，信上先是祝賀他將要「脫離苦海」，緊接著便說他已經去了L市打拼，如果俞哲願意的話，可以過來一起住，而信的最後，是一個L市的地址。
俞哲直接將信丟掉，獨自一人開始了之後的生活。
沒想到時隔那麼久，兩人又要見面了，只不過他可不是來敘舊的。
他看著剛剛從身邊走過的許彥，此時正在和早點攤的老闆說說笑笑，看起來就很熟絡的樣子，沒過多久便端著早餐找了一張離他很近的桌子坐下，只不過兩人面朝的方向不一樣，算是背對背的角度。
俞哲又向著周圍看了看，此時街上的人已經很多了，況且附近還有大量監控，想要動手幾乎不太可能。
幸好時間還久，他也已經找到了目標，接下來只要多跟蹤一會找到時機下手就好了。
許彥依舊沒有注意到俞哲，慢條斯理的吃過早飯後，開始在街上遊蕩，也看不出目的地在哪，逢人便打招呼，而那群人似乎也認識他，都微笑著回答。
看著對方現在的樣子，還是有當年的影子，不過卻依然讓俞哲感到陌生，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這個所有人眼中的「好人」惹上殺身之禍。
一路跟蹤，他是不怕被發現的，畢竟現在只是想找個合適的機會下手而已，被注意到也只是增加對方的恐懼感，沒準還會提前露出破綻，或者跑到人較少的位置，方便他提前完成任務。
一轉眼半天過去，可依然沒有合適的時機，中途許彥幾次看到俞哲，可也只是匆匆一眼，並沒有多在意。
俞哲想著這種事是急不得的，大不了等到晚上，許彥總要回家的，到時候夜黑風高，也不會有被人發現的危險了。
正想著，突然他感覺不對勁，從剛剛開始，對方回頭的頻率越來越頻繁，雖然看起來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但腳步卻放慢了下來。
這不符合常理，按說被發現跟蹤不是應該加快腳步快速離開麼，對方這怎麼越走越慢呢。
還沒想出個原委，許彥突然一個轉身，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想拉住俞哲，卻被他閃身躲開，對方只好放棄，直直站在他對面，克制著臉上的表情。
「你！是俞哲吧？！」許彥聲音中都帶著興奮，不過在得到答案前還是故作鎮定。
俞哲思考著怎麼回答，他沒想到對方竟然回憶起了他，不夠這時候承不承認都無傷大雅，裝作是特意來看對方的，慢慢將其引到沒有人的小路上，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想著便點了點頭。
「果然是你！我差點都沒認出來！」看到了肯定的答案，許彥臉上的笑容立刻綻放開了，伸手還想拉這俞哲，只不過這次並沒有被躲開，「你怎麼來這了？一直跟在我後面也不叫我一聲，我還以為被什麼人跟蹤了呢，你不會不認識我了吧？我是許彥啊。」
「我當然記得你了。」俞哲擺出一副笑臉，雖然他很不適應被人拉著，但是怕被對方懷疑，所以還是忍了下來，「我恰巧路過L市，想起你當年的信，特意想來看看你的，我本來以為你早就搬走了，剛想去敲門問問情況，沒想到就在街上碰上你。」
「那你怎麼也不叫我，害的我還挺害怕的呢。」許彥臉上笑著，語氣裝出生氣的樣子，故意問道。
「我倒是要看看，許彥你什麼時候才能記起我啊。」俞哲馬上編出個理由，像是普通朋友間開玩笑般說道，「都這麼長時間你才想起我，還以為你飛黃騰達了，把我們這些福利院的窮朋友都忘記了呢。」
「別取笑我了，哪來的飛黃騰達啊，我不過是個社會閒散人員罷了，倒是你這些年變了不少，整個人沒有當年那麼陰鬱，肯定是過得不錯，不知現在在哪裡當差？」
「跟你差不多，我也只是跑遍各地賺點小錢而已。」俞哲客套了幾句，突然話鋒一轉，把話題又繞回了剛剛，他覺得可以從許彥嘴裡套出點話來，「不過你剛剛說，我跟在你後面讓你害怕了？你別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殺人放火還是打家劫舍啊？」
俞哲裝出一臉壞笑，語氣也顯得漫不經心，他當然知道對方必然是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不然也不會無故遭至殺身之禍，他這麼說只想看看對方被這麼句話一炸，會有什麼反應。
「我也就是隨口一說，你怎麼還當真了呢。」許彥沒有解釋，而是立刻轉移了話題說道，「咱們也別一直站在街上了，咱們找個地方，好好敘敘舊！」
俞哲答應下來，本以為許彥會直接帶他回家說，還心想任務馬上就能結束了，卻不成想，對方直接帶他進了一個餐館，裡面熱熱鬧鬧坐滿了人，果然還是要接著等啊……
兩人找了個稍微靠內側的角落，還沒坐穩，許彥就招呼老闆拿菜單來，輕車熟路點了七八個菜，外加六瓶啤酒。
那店老闆看起來也是他的熟人，滿臉堆笑，不一會就上齊了菜，甚至還多送了幾瓶啤酒，嘴裡念叨著什麼「平時承蒙關照了」之類的話，由於周圍環境太過吵鬧，對方聲音又小，具體說了什麼，他也沒聽清楚。
兩人沒直接開始正題，互相勸酒，不多時各自的第一瓶啤酒便已見底，許彥看起來不勝酒力，臉色已經泛紅，可俞哲經過昨天在蘭溪灣那幾杯烈酒，現在這點啤酒對他來說就像白開水一樣，再連和兩瓶也不成問題。
「你這十幾年都沒有搬家，現在還和養父母一起住？」俞哲嘗試引起話題，反正現在也沒法動手，不如多問幾句，看看能不能從對方口中套出些線索，不能直接問，還是旁敲側擊一下比較好。
「我養父母早就去世了，現在是我一個人。」
「抱歉。」
「這沒什麼，他們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許彥笑著回答似乎並不在意。
「那你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
「一個人過唄，我也習慣了，現在算是吃『百家飯』。」說完，許彥便哈哈哈笑了起來，又開了一瓶酒，咚咚就灌下去半瓶，「別談我了，當年你也沒來找我，現在又去哪裡了？」
「現在福利院分的廉租房住了些日子，後來攢了點錢去別處定居，做了點……小生意，勉強餬口吧。」
俞哲抿了口酒，雖然不至於喝醉，但也並不打算多喝，邊說邊看著許彥的反應與神情，希望能從中解讀出點什麼。
「別騙我了，你也許不知道，但是我看你的變化真的很大，絕對是發了橫財，看來咱們這些年不見，感情生分不少，你都不願意說實話了。」
許彥一邊喝酒一邊反駁，好像毫不在意自己會醉。
「我說的是實話啊，要說我的變化……大概是因為這些年懂了些人情世故吧。」俞哲表現的一臉無辜，明知道自己是假話，卻說的似乎真的若有其事似的。
「不可能！我這些年見了這麼多人，其中的不同我還是看的出來的。」許彥堅定道，「如果不是事業上一帆風順……那就是愛情嘍？」
這句話算是一語中的，俞哲還沒張口回答，只是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卻就是這個細微的表情被許彥捕捉到了。
「啊哈！我就知道！快說說，到底哪裡見到的姑娘？發展到哪一步了？」許彥表現出八卦的神情，問了一大串問題，見俞哲並不想回答，也只好自嘲的笑了笑，「能被你認定的姑娘，估計是個傾國傾城的仙女吧，以你的性格來看，肯定能把人家寵上天了。」
「是啊。」俞哲也笑了笑，喝光了杯子裡的酒，盯著許彥良久，才嘆了口氣緩緩繼續說道，「我可以為了她……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