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線人
狄明磊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讓俞哲有種落入圈套的感覺，但是是這也沒辦法，畢竟人家鉤咸餌直，是他自己願意上鉤的。
「別說這些沒用的，趕緊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我可以告訴你，擺平這件事的，正是現在L市兩個規模較大的黑惡組之一——」
「程家？」
「你早就知道了？」
「我猜的。」
俞哲單手扶住額頭，眉毛緊緊擰在一起。
怎麼又是程家？！
自之前被追殺以來，一切線索都指向這個組織，陷害也好實情也罷，或許單憑時暮落的身世，就註定這個組織會和他們又千絲萬縷的關係。
難道是她的秘密被發現了？又或者……
他制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以免讓自己繼續陷入無止境的擔心而對調查產生影響。
「你這線索……怎麼來的？」俞哲直言問道。
「雖說跨了城市，但是我C市警局還是有不少朋友的，我承認警方內部有一些害群之馬，但是也有不少『頑固不化』的人，不屑與這些人同流合污，哼，我敢保證，這些人早晚要付出代價的。」狄明磊有些憤然的回答道。
「頑固不化？你說的就是你自己吧。」俞哲笑道，腦子裡開始嘗試分析已有的線索。
現在看來，狄明磊給出的這個消息，確實要比他和時暮落之前推測出來的東西要稍微可靠一些，
但是仍然不能排除這個老警察就是想要利用他，所以故意提供假消息來帶偏他的思路。
一切的真假還是需要他自己去調查清楚，只能姑且當做是真的。
「還有一個事，我覺得要提醒你。」狄明磊看俞哲突然沉默，於是在剛才的話上補充了一句，「這個爆炸似乎還引起了其他人的重視，據說程家離開後不久，戚家又找人去過問過這件事，但具體問了什麼就不知道了。」
「戚家……」俞哲低下頭去，十指交叉，手肘抵在大腿上，心中有些許無奈。
這兩個大組織算是湊在一起了，不過不像是在合作，倒像是想互相找到對方的把柄，爆炸的事絕對和這兩家脫不了干係，如果不是程家所為，那大概率就是戚家了。
雖然現在他還是覺得程家的可能性更大一點，畢竟相對於戚家，他們又更明顯的動機。
「你作為一個警察，明知道我想做什麼，為何還要把線索告訴我？」
俞哲突然抬起頭，依然保持著說話的謹慎，而話里的意思則是告訴狄明磊，他一旦查清楚事情的始末，必然是要殺人的，對方明明是「正義使者」，但這行為無異於給殺人犯遞刀子。
「這就涉及到我說的另一件事了，關於咱們的合作。」
狄明磊當然是能聽明白，他在沒有把我的情況下當然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俞哲，這也是他一定要對方先答應合作地原因。
當然他也有很大的成分是在賭的，賭俞哲到底會不會過河拆橋，不過從某種意義上說，他還是願意相信俞哲的信譽的，而依據……大概就是那不靠譜的面相吧。
「你直說吧，需要我做什麼。」俞哲並不想多廢話，他甚至現在就想出發去調查了。
「我想……讓你成為一名警方的線人，潛伏進程家內部，搜集線索然後報告給我。」
「什麼？我做你們的線人？你這是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俞哲覺得這提議簡直匪夷所思，「你們警方的人呢？難道你們不會培養專業的人去當臥底啊？那不是比我這樣一個『外人』要靠譜的多？」
「實話跟你說吧，我們警方確實曾經在這兩個暴力團伙里安插了自己人。」
狄明磊話在腦子裡轉了三圈，確定不會透露出不必要的信息，才最終說出來給俞哲聽，
「程家的幾個人已經潛伏很多年了，基本上快到了收網階段，但是前任老大程宏志突然去世，他的女兒程雲梟接手組織，結果導致了他們自己內部發生了動盪，出了不少叛徒，那女人為了清除異己，殺了很多人，而我們的人受到牽連……無一倖免。」
狄明磊說著說著，不自覺的有些失落。
這些同事身份特殊，即使在警隊也少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就連他，也是因為整個小組幾個月前被委派調查暴力組織的事，才了解到這些人的存在。
他們活的比任何人都要小心翼翼，每一個微小的差錯都有可能導致身份的暴露，
他們甚至有時候要違背初心，親手去做哪些違法的事，只為了有一天能將整個暴力組織連根拔起。
然而當他們犧牲了，卻不會有人記得，沒有追悼會，甚至沒人為他們的身份正名，就連他們的家人都會被牽連，背負著罵名。
想想真是悲哀。
「你們既然已經知道那女人殺人了，為什麼不直接想辦法直接抓她。」
俞哲並沒有被這故事觸動，或許他「工作」的原因，在生死問題上，看的本就比別人淡，更何況這還是一群和他毫不相關的人。
「她當然不會自己動手，這種任務肯定層層委派下去的，甚至不會讓自己組織里的人干……」狄明磊解釋著，突然感覺不對勁，對著俞哲反問道，「這種事難道你不應該更了解？」
「我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俞哲裝傻道。
「好吧，單論這件事的話，你可能確實不清楚。」
狄明磊看出俞哲裝傻，索性就繼續解釋下去，
「程雲梟這次似乎是威脅了一個新出現的暴力組織替她幹這些殺人放火的買賣，所以留下的證據也都是針對這個小組織的，我們就算能推測出背後的是她在操控，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就算是能幸運的走到起訴這個流程，以她那恐怖的人脈關係，照樣能脫罪。」
「至少你們能先把那小組織送進監獄了，沒準他們的供詞還能把程雲梟咬出來。」俞哲搭話道。
「呵，是啊，人證物證齊全，什麼搜查令拘留證也全部被審批下來了，萬事俱備，只差去抓人了。」狄明磊冷哼一聲，有些敵視的看了看俞哲，目光銳利如刀。
「然後呢？」
「然後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殺手，連夜把這組織最高的領導者和他幾個精銳的部下殺了個乾淨，我們小組幾個月的努力全白費了，最後能抓到的只有幾個蝦兵蟹將，供詞是一點價值都沒有，程雲梟再一次躲過了我們警方的追查。」
「哦，那真是太不幸了。」俞哲雖然心情糟糕，但是聽到這裡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這說的八成就是他和時暮落做的委託，沒想到這轉了一大圈，話題竟然奇蹟般的回到了他的身上。
「可不是嘛。」狄明磊說著，真是有把俞哲千刀萬剮的心了，「托這兩人的福，我們小組被迫加班好幾天，總算是找到了線索，卻又被別人暗中作梗，搞得我現在被停職，明明你就在面前，卻什麼都做不了。」
「原來你只是被停職了，看你的狀態，我還懷疑是你被開除了呢。」俞哲話里多少有些嘲諷的意味，聽得狄明磊萬分不爽。
「話都說道著份上，我也沒必要瞞你這件事，不過要不是因為停職，我也沒機會和你談這所謂的合作。」
「說句不好聽的，你已經被停職了，就算我真的做了你的線人，那又怎麼樣？你也沒辦法調查。」
「第一，停職時限只有兩個月，我很快就能回警局做事，第二，雖然針對你的案子我們已經沒有權限再查了，但是我們小組仍然在繼續針對暴力組織的調查，你提供的線索我會全部交給我的同事去處理，這用不著你來擔心。」
狄明磊逐條解釋道，他在來這裡之前，早就想好了每個細節，不然也不會做到如此自信。
俞哲再次思考著狄明磊所說的這個合作。
去程家臥底……這合作似乎對他沒有什麼壞處……
畢竟得到了線索，他本就有意去調查這個組織，然而就算他發現了時暮落就是被他們所控制，憑他一個人的力量也是很難對抗的。
但如果能在調查中找到對方的「罪證」，並提交給警方的話，就自會有人替他解決掉大部分敵人的「兵力」。
就算警方最後打算連他一起逮捕，他也完全有時間在那之前帶著時暮落逃走。
細細想想這比生意確實是穩賺不虧，難怪狄明磊會有如此的自信。
但是越是這樣順利，他就越覺得狄明磊之前很有可能在說謊，騙他與程家為敵的。
姑且不想這麼多，既然已經同意了，之後先去嘗試調查，如果感覺不對勁，他再撤出來也不遲。
「好吧，不過還有個問題，既然是臥底，我總不能大搖大擺的去找他們，說要加入他們的組織吧？」
「這問題就要你自己去解決了，我也只能提供給你具體那些地方是被程家勢力控制的。」狄明磊不急不緩的說道，「你應該也蠻擅長演戲的吧？到他們的地盤上引起他們領導者的注意，等對方向你拋出橄欖枝，這種東西我想不需要我教你。」
俞哲又一種被坑了的感覺，是他自己想的太簡單了，還以為這警察找他合作，就是能把他安排到一個比較高的位置上，現在看來，不但得不到任何幫助，還要他自己從最底層做起。
「……行，你把你說的，程家勢力範圍下的地方告訴我，我去碰碰運氣。」
「這個我早就準備好了。」狄明磊將口袋裡一張便條遞給俞哲，上面寫著十幾個地名，一看就是隨手抄的，感覺一點都不正式，「不過，如果你對你自己的演技自信的話，我給你推薦個地方。」
「你這明明就提前替我決定好了，那還寫這麼多有什麼用？」
「你別這麼想啊，我只是提供建議，這場子的領導者據我們調查，似乎童年和程雲梟有過一定的交情，你要是能從這裡入手，估計很快就能接觸到他們組織靠近中心的東西，沒準很快就能打聽到時暮落的下落呢。」
「……哪個場子？」
狄明磊拿回便條，指著其中一個，俞哲看了看，竟然是個熟悉的名字：
「蘭溪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