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粉面含春威不露
車內坐著兩個人，戚賢偉和戚景明。
此時坐在后座的戚景明，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閉著眼睛努力勸自己要冷靜，但卻根本無濟於事，臉上的皺紋因為面部肌肉的僵硬，顯得更深了。
「父親，您何必為這種事生氣，生意上的事關乎大家的利益，那女人若是想繼續混下去，就不可能特意針對咱們。」
戚景明開著車，從鏡子裡看到戚賢偉的氣憤的狀態，於是想盡了辦法勸道。
「我是為了這種事生氣嗎？」
戚賢偉大聲半吼道，或許只因為這是在自己的車內，旁邊又是自己的兒子，他才能如此真實的表露心聲，
「要是生意上的事，我想辦還沒有我辦不成的事，大不了不再和她合作，我自己又不是活不下去，只是這女人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論輩分她要叫我一句叔叔！現在呢？你看看她做的都是些什麼事！」
「您消消氣。」戚景明很少見戚賢偉如此憤怒，也不知道此時該說還是不該說話，「恕我斗膽，那女人所做的事不管是從利益角度還是道義角度，咱們都挑不出毛病，況且就事論事，她可能也很難想像她威脅的那些小家族，最終觸犯到的是咱們的利益。」
戚景明頓了頓，見戚賢偉沒說什麼，才繼續大膽分析下去，
「如果咱們一直抓著這件事不放，恐怕落人話柄，也會讓程雲梟知道，咱們暗地集結小家族的事，到時候咱們就更不占理了。」
「呵，你還是太不了解我了。」戚賢偉稍微平復了心情，冷笑著說道，「你說的這些事你以為我想不到嗎？用的著你來告訴我？」
戚景明狀態一下萎靡了下去，父親總是不看好他的能力，這次他自認為有條有理的分析，沒能得到認同，反而又是被罵了。
「行了，你也用不著瞎猜，我不氣別的，我就是氣她現在的態度！」
似乎是察覺到兒子狀態的變化，戚賢偉語氣柔和了幾分，卻毫無安慰的意思，只是繼續解釋他為何憤怒，
「我從上個星期就已經以要談生意為理由，約她見面，橄欖枝我已經遞出去了，可她呢？一而再再而三的，用那傻子都能看出來的藉口搪塞我，現在倒是答應了，可她基本禮數都不講，直接電話通知？她這是壓根沒把我放在眼裡！」
戚賢偉越說越生氣，以此時他的狀態，真的是恨不得直接拿槍去殺了她。
不過事實上要考慮的因素太多，他根本不會這麼做，倒是因為把情緒宣洩出來，心裡舒服了不少。
車子一路開到了蘭溪灣，雖說談判不應該在兩人所屬的勢力範圍之內，但是既然黎浩安排，戚家也表示可以接受，那必然是要選擇在一個對程家有利的地方。
戚賢偉一路被引導著到事先預留好的vip包間，一路上是越想越憋屈，他明明和程雲梟父親是一輩的人，為什麼現在卻要按照這個女人的要求做事？這和他預定好的劇本可不太一樣。
但是，忍了。
畢竟想成大事，今天的屈辱就不算什麼，到時候等攤牌的那一天，他要讓程雲梟千倍萬倍的還回來。
帶領的人看起來禮數周到，戚賢偉覺得有些眼熟，似乎比程雲梟回到家族的時間還要早，並且相對於其他人，算是忠心，不過一時間又想不起來這人的名字。
到達房間後落座，程雲梟竟然還沒有到，這比約定的時間已經晚了十分鐘了，雖然蘭溪灣是拿出了最好的酒來招待戚賢偉，但是他仍然感覺被輕視了一般。
整個房間相對安靜，屬於最裡面的位置，並不會有人來打擾，但是總給他一種不安全的感覺。
又過了十幾分鐘，門外才終於響起了一個頗為自信的女聲，
「戚先生抱歉，公司突然有緊急事件需要我去處理，讓您久等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程雲梟與上次見面那禮數周全有略帶青澀的樣子完全不同，頗似書中的王熙鳳，「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
她身後跟著的依然是面癱的黎浩，雖然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是一旦發生危險，一定能最快的速度反應過來，保護程雲梟周全。
房間的氣氛有些微妙，程雲梟和戚賢偉的身份與狀態似乎完全是顛倒的，雖說分了主客關係，但戚賢偉的氣勢確實有些弱了。
「程小姐的事似乎確實很重要啊，竟然能讓一向準時的你遲到。」戚賢偉表面是在笑著，似乎毫不介意，但實際上就是在指責，讓這個有些囂張的晚輩難堪。
「這確實是我的錯，在這裡給戚先生道歉了。」說完她便倒了杯酒，一仰頭喝了下去，面帶笑意的展示了空酒杯，隨後落座。
這一個舉動，完全把戚賢偉的話堵死，讓他沒法在繼續說這個問題，只能開始聊正事。
戚景明在一旁註意到不對，這次程雲梟是自然而然的接受了「程小姐」這個稱呼，而並不是像上次一樣謙虛的稱她自己為「雲梟」，就連對戚賢偉的稱呼也變成了戚先生，這樣的稱呼怎麼都顯得正式也生疏了不少。
「程小姐總算是有時間來搭理我這個老人了，還以為您早就看不上我，想要一家稱霸呢。」戚賢偉試圖找回威信，嘴中的火藥味又重了幾分。
「您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這些年兩家一直各個方面都有合作，誰離了誰都不行，您這髒水潑的，我可有些莫名其妙啊。」
程雲梟朱唇輕抿，優雅的把話扔了回去，她不能說的太多，以免暴露了她已經知道的信息。
「看來程小姐，今天是只打算來談生意了？」
戚賢偉怎麼說也是個老江湖，將程雲梟軟硬不吃，於是換了個態度。
畢竟生氣歸生氣，他要是鬥不過這個年紀只有他一半的女人，怎麼也說不過去。
「這要看您了，之前您之前直說要見面，我不過是來赴約而已，具體是談生意，還是單單敘舊，這不還要您來決定。」
程雲梟淺笑依稀，氣勢依然不減對戚賢偉的每句話都回答的遊刃有餘。
「那好，我就直說了。」戚賢偉決定直入主題，「之前『那生意』一直是你們拿七成的，但是你也知道，最近風聲太緊，我們的人需要承擔的風險更大，保不齊被盤問了，還要自己拿錢去打點關係，這種局勢下，我們只能分到三成，似乎說不過去吧。」
戚賢偉把每一條都羅列在程雲梟眼前，其實對於他來說，這次談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都沒有太大的關係，他主要還是想探探程雲梟現在是否還有可控制的價值。
「於情的話，三成確實少了。」
程雲梟話一出口，基本上就已經透露出她完全不同意戚賢偉的要求了，
「但是於理，我要承擔的風險比您可大的多，除了那些可以為我『開綠燈』的大人物，就是那些海關上不入流的小角色，也想從我這裡得到點甜頭，而這些都是我要自掏腰包的，說是七成利潤，真正落到我手裡的也不足五成，所以您的請求，恕我不能答應。」
既然戚賢偉使用「賣慘」的戰術，那她只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這麼說來，咱們是沒有可談的餘地了？」戚賢偉笑的有些陰險，「作為長輩，我也不想把關係鬧得太僵，但是有些事情，我覺得不應該瞞著程小姐。」
「哦？請戚先生明示。」
程雲梟心裡有些沒底，這老狐狸是拿到什麼重要的東西了？想用來威脅她？
未知總是恐怖的，不過不論什麼，她想辦法應對就是了。
戚賢偉揮揮手，戚景明便立刻從包里拿出了一個平板電腦，打開後，一個視頻出現在幾人面前。
那是在一個密室當中，整間屋子，只有正中間的位置擺放了一把椅子，而那椅子上，有個滿身鮮血，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人。
一個帶著墨鏡的男人走入鏡頭，一把拉起那人耷拉著的腦袋，讓那人強行看向鏡頭。
程雲梟這才發現，那血肉模糊的人，正是那個被她以雙面間諜身份，安插在戚賢偉面前的金和泰。
此時的他，眼神混沌，如機器一般，細數程雲梟那些不怎麼見得了光的事。
若金和泰只是說說她做過的事，她也就認了，可這金和泰卻把很多莫須有的罪名安插在了她的頭上，讓她極為不爽。
視頻結束，戚賢偉有自信這程雲梟絕對慌了，他其實一早就發現了原本為他所用的金和泰，又重新回到了程雲梟手下，但他故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等的就是今天，給程雲梟一個「驚喜」。
程雲梟其實內心毫無波瀾，難怪金和泰已經無緣無故的消失好幾天了，當初只以為是死了，所以並沒有在意，現在來看，是被對方發現了身份，言行逼供了。
不過，這依然對她造不成任何威脅，金和泰本就是她的棄子，當初自然也考慮到他的身份會暴露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