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脆弱
回到S市的第二天，莫林緊鎖著眉頭站在時暮落的房間門外，敲了幾聲後還是得不到回應，他也只好繼續向裡面喊道。
「我說，你還健在嗎？你這是有什麼想不開的，你出來說清楚行不行？」
依然無人回應。
「絕了……」莫林嘆了口氣，實在是無奈，這強制進去肯定是不行，在外面等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兩天前，俞哲帶著昏睡不醒的時暮落回到家裡，他立刻就看出這姑娘是用了藥物，現在翻上了副作用。
他檢查了家裡少了的藥劑，發現時暮落偏偏是帶了一支劑量最大的，難怪不良反應會到這個程度。
本來以為她休息好就能恢復平時的狀態，誰知她醒了以後卻把自己反鎖在了房間裡，一直不吃不喝，也不說一句話。
莫林有些發愁，這樣下去時暮落的身體肯定會吃不消的，本來藥勁結束以後就需要大量補充能量來恢復體能，她卻反其道行之，再拖下去，對體力的損傷完全是不可逆的。
他中間也想過，會不會是他在家裡所以太礙事了，時暮落不想看見他？所以特意做好飯躲出門去，回家發現，飯菜一口沒動。
而恰巧又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多年沒有聯繫的程家人又在今天約他見面，讓本就一大堆事無從處理的他雪上加霜。
眼看就要到了約定的時間，但一向守時的他卻遲遲不肯出門，他總是隱隱不安，一方面是擔心時暮落在家裡想不開，另一方面，程家人的舉動實屬蹊蹺，怕是要發生什麼大事了。
他反反覆覆看了幾遍時間，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真的要遲到了。
帶好所有東西準備離開，他出門前緊緊盯著時暮落的房門良久，想著要是有透視的異能該多好啊，也不為別的，只要確認她沒事就行。
沒有辦法，即使再擔心，該工作還是要工作的。
莫林與程家人的會面可以說是糟糕透了，不過這和他本身沒有關係，只是從對方的話中能聽出一些非常不利的蛛絲馬跡，他的預感確實沒錯，整個L市，要發生大事了。
不僅如此，對方還委派了一個任務，暗殺一個姓高的人，這人他有些印象，似乎是那個叫做「王家」的新興小幫派因為內部混亂而最終推選出來的新任領導者，上任感覺也沒有幾個月，竟然這麼快就和程家掛鉤，還惹上了殺身之禍。
不過這不重要，程家人不比別人，就算他接生意時會以判斷僱主任務真實性為由，要求對方講明真正原因，但程家人也是絕對不會說真實情況的，這在過去幾十年的合作中，從未改變過。
一轉眼就到了晚上，莫林面色鐵青的回到四區的家裡，手上除了公文包外，還有一大箱啤酒，打開家門，偷偷向內瞄了一眼，果然一切毫無變化，時暮落還是沒有出過房門。
他關上門，轉身敲響了俞哲家的房門。
「你……怎麼了？」
俞哲看著臉色十分難看的莫林，明顯愣了幾秒，才問道。
「有任務，順便還想找你談談。」
莫林直接表明來意，直接把手上的一箱啤酒扔到俞哲懷裡，他這次沒有像之前幾次那樣之際擠進俞哲的房間，而是一直站在外面，從神態上能看出來，心裡是真的裝了不少事情。
俞哲側身讓莫林進屋，抱著啤酒放在桌上，莫林沒有直接開始話題，打開兩瓶酒分別放在兩人面前，有點上一支煙，沉默了一陣，才長嘆一聲，緩緩開口說道。
「你們中間到底發生什麼了？」
「什麼?」俞哲沒想到莫林開口就是問這件事，「不是說有任務嗎？怎麼扯到這來了。」
「那些都不重要。」莫林揮揮手，示意他不要追問，只要回答就好。
「沒發生什麼，她來找我，告訴我真相，僅此而已。」俞哲思考了一番，回答道，突然他又想起了事，繼續補充道，「哦，我們……分手了，她說……都是假的，而且她也不想被感情束縛。」
俞哲說著，語氣有些惆悵，事發實在太突然了，儘管他當時已近算是想開了，可真等到一切安定下來，他細細回想，才覺得還是有些遺憾。
「不可能！」莫林立刻反駁說道，「以她的性格，這種程度的這種事件不肯能影響到她的心情，但現在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兩天了，肯定還發生了什麼其他的事情，你仔細想想看。」
「硬說的話也不是沒有，我們一起從教會逃出來後，她和我一路上講了不少關於針對我的『騙局』，以及一些她過去的事。」
俞哲聽到時暮落已經兩天沒出房間了，心裡暗暗感覺奇怪，這才回憶起這一路上時暮落幾乎把自己的過往說了個透，或許就是這裡出了問題。
「……過去的事……都和你說什麼了……」莫林一聽就覺得不妙，時暮落有些雷點，就連他都不能提起，現在這姑娘竟然主動講給另外一個人，實屬反常。
「其實也沒說什麼，關於她小時候被人控制，以及她是怎麼一步一步成為殺手的……還有……」
「還有什麼？一個大男人，說話怎麼這麼吞吞吐吐的！」莫林著急了，所有話題完美踩雷，難怪了時暮落狀態不對。
「她說和你的關係也是假的。
」時至今日，俞哲還是覺得比起時暮落是個殺手而言，這一點更難以接受。
畢竟看著她平時的舉動來說，有很多超乎常人的能力，如果帶入了殺手這個身份，完全是解釋的通的。
然而時暮落和莫林的關係實在是讓人看不出的是假的，相互之間並不坦誠，但是一旦發生了什麼事，兩人卻又是最關心對方的。
「確實是假的……」這回換成莫林看起來惆悵了，「連我都快忘了這是假關係了……」
他苦笑一聲，這十年他全心全意只想帶這姑娘走出陰霾，他付出了全部真心，但時暮落始終只是個貓性的人，懂得感恩，卻永遠不會付出真心。
終歸還是他入戲太深，自作多情罷了。
「問句不當講的，她的親生父親……」
「已經死了，就在幾個月前，只是她或許自己都不知道……畢竟那個男人她見都沒見過一面。」
俞哲沒有繼續問下去，畢竟既然已經死了，再問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對於時暮落曲折的經歷，他也不再那麼吃驚了。
「哎……難怪了……難怪了……」找到了時暮落異常狀態的原因，莫林連連嘆氣，現在的情況實在是有些難辦，舉起酒瓶將一整瓶啤酒灌進胃裡。
「不過奇怪啊……她是在什麼情況下和你說的這些……她要是主動說的，也不至於現在這樣這麼頹廢啊。」
「她好像說，是給自己注射了什麼藥物，因為副作用太大，整個人感覺都神志不清了，才說的這些。」俞哲解釋說道，「如果……這給她造成心理負擔的話，我可以假裝什麼都沒聽過。」
「沒用的。」聽了俞哲的解釋，莫林終於將整件事整理明白，搖搖反駁道，「你騙不了她的，你這麼做反而會讓她更難受……」
「那要怎麼辦……總不能讓她一直把自己關起來……如果我能做些什麼的話，你儘管告訴我。」
儘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俞哲已經和時暮落「和平分手」了，但是出於某些情感，還是讓他不自覺的，關心著這個姑娘的狀態。
只是這情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說是同行之間的關心？似乎並不可能，同行這個詞在他眼裡和陌生人沒有什麼區別；
要說這是對時暮落悲慘身世的憐憫？想想似乎還是差了點什麼，他並不是一個「聖母心」泛濫的人，悲慘的人千千萬，可唯獨時暮落是不一樣的。
或許……真的是出於「某種」感情吧。
如果不是時暮落選擇放棄，或許兩人的關係還會持續？
不過既然是她的選擇，他便選擇尊重。
莫林搖了搖頭，他也沒有任何辦法，畢竟從前也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我不明白……我可以接受她的過往，那她又是在糾結什麼……」俞哲見莫林不說話，像是有些自言自語的說道。
「是她自己接受不了她自己……」
提起這件事，莫林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時暮落之所以變成這樣，他也是幫凶之一啊，若是當年他沒有選擇沉默的話，或許這女孩會有更好的歸宿，哪怕是死，也比現在這樣要好。
俞哲覺得，這倒是和他有些相像，同樣是無法正視自己的過往，但不同的是，現在的他選擇接受，而她卻依然耿耿於懷。
「俞哲……我問你，你老實回答我。」莫林低頭沉思良久，突然抬起頭，表情嚴肅，抓著俞哲的手臂問道。
「什麼事？」
「你究竟還愛著她嗎？」
俞哲沒有立刻回答，答案本身是可以脫口而出的，但是他還是選擇去試探一下莫林到底想說什麼。
「什麼意思？」
「直接回答我！」莫林態度強硬的吼了一句，這答案對他來說很重要。
「我當然……」俞哲不再含糊其詞，回答道。
「既然這樣，你帶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