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逃避
其實，真相似乎就是擺在眼前的，不過正如莫林所說，只要不是時暮落親口告訴他，他就會拒絕相信。
俞哲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糾結些什麼，即使時暮落就是狙擊手又如何，他同樣會愛這個女孩……
會……愛這個女孩的吧……
內心越來越矛盾，俞哲也說不清楚，時暮落到底是那點吸引他，這個他在夢境裡都會被問起的問題，現在仍然找不到答案。
不過如果把這一切都理解成騙局，那就能解釋的通了。
以時暮落那優秀的騙人技巧，讓一個人迅速對她產生好感絕對不是難事，加上莫林強大的情報能力，或許從一開始他們的目標就是他，不然又怎麼會這麼湊巧，一個殺手搬家就搬到了另一個殺手旁邊呢。
況且，之後的一切又顯得過於順利了，陸仁突然去世，莫林立刻出現，一樁樁一件件完全就是計劃好的，而他這個被騙上舞台正中心的人，卻被蒙蔽了雙眼，對這一切全然不知。
腦子裡場景迅速閃回，俞哲又看到和時暮落確定關係的那一天，他真是衝動而又可笑。
那時的他並不了解時暮落，不過放到現在來看，細緻敏感而又擁有反偵察技巧的她，不可能沒有感知到背後有人在跟蹤，之後也一直是她的引導，才讓他自己確認了跟蹤者的身份，看似自然的一切，卻全部是刻意而為。
況且，說到底，時暮落其實沒有接受過他的任何饋贈，即使收下了禮物，她也會用價值幾十倍的東西作為回禮，還真是……互不相欠呢。
俞哲越想越覺得絕望，他笑自己真是愚蠢，一個殺手渴望什麼愛情，試問哪個正常的女孩會能接受一個殺過人的愛人呢。
他明白，自己本就不是什麼乾淨的人，所以也不會自詡正義的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指責時暮落殺人，他只是不能接受他幾個月以來看到的東西都是假的，時暮落似乎整個人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會怎麼看待我？」
時暮落似乎早就說過這樣的話，只是那時候他給不出答案，現在也仍然無法回答。
車子一路又開回了Y國首都，據說時暮落的目標會在這裡出現。
和Y國其他地方相比，這裡竟然還能維持著正常的生活秩序，雖然街道上鮮有行人，但是和四周幾百公里外的戰場，已經是截然不同了。
俞哲沒有想到，一個身為將軍的人，竟然會在現在這樣的戰爭局勢下，放任自己的士兵在沙場上衝鋒陷陣，自己卻隱藏在都市之中，難怪在這個國家，還是民兵更得民心呢。
說是來尋找時暮落，但是俞哲卻不知道該去往何方，整個城市將近一千平方公里，而作為狙擊手的時暮落不知道會躲藏在哪一個角落。
果然不過後果開車出來，還是有些衝動了。
俞哲長嘆一聲在心裡苦笑道，他其實也只是心裡煩悶，毫無目的的閒逛一圈，或許正好能緩解心情。
僅僅一兩個小時，整個個Y國首都就已經被逛了個大致而對於時暮落在哪，他依然毫無線索。
乾脆還是回去吧……
心情稍微平靜後，俞哲還是決定原路返回，他已經不急於知道真相了，甚至說，希望這個所謂的真相，來的越晚越好。
如果他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吧……
俞哲並不打算在這個城市多做停留，直接驅車返程，只是一路上他的腦子又開始克制不住的胡思亂想，不知不覺間，竟然開回了送克洛伊離開的那個教會。
此時此刻，沒有了目標的他，這才認真的，觀察起這個教會。
這裡算是處於兩個城市交界的位置，具體屬於哪一邊並不好判斷，東側距離邊境線很近，大概也只有幾公里的距離。
整個建築通身潔白，外觀上看大致有五層，這裡並不像照片上那些金碧輝煌的教堂，而是樸素中帶著聖潔的味道。
猶豫了一下，俞哲暫時並不想回到那個傭兵的基地，不如在這裡，停留片刻。
開車進入五米高的拱門，從外面看著整個教會還是個封閉式的方形建築，但進去後卻是個矩形院子。
停好車走下來，那一股濃郁的消毒水味道再次湧入俞哲鼻腔，現在似乎是例行禱告的時間，所有人都聚集在教堂中，他推開門，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聽著滿屋的人齊聲朗讀禱告詞。
儘管完全聽不懂，但俞哲還是莫名其妙的感覺內心被淨化了一般，真正放下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享受一份難得的清淨。
「俞哲，你怎麼回來了？」禱告結束後，克洛伊和幾個孩子一眼就看到了角落的俞哲，連忙湊上前來。
俞哲只無奈的笑著，搖搖頭表示他現在根本聽不懂她們說話，翻譯器壞掉之後，交流起來真的非常不方便。
神父看到後緩緩走來，慈愛的笑著讓幾個孩子先行離開，他看得出俞哲現在心情並不算好，向著能幫他排憂解難。
「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神父緩緩說道，他遇到過各種各樣的人，對K國的語言也稍微了解，普通交流的話也算是不成問題。
「沒有人能幫到我，我現在也不過是在逃避而已。」俞哲苦笑道。
「聽克洛伊說你在找人？」神父向聊天一樣，他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以聽起來就讓人感到踏實。
「是啊，當時還是。」俞哲點了點頭，如實回答道。
「現在呢？已經找到了？」
俞哲搖了搖頭：「我知道她在哪，但是……我不確定我到底是想見她還是不想見。」
「朋友？還是愛人？」
「愛人……愛人吧。」俞哲說的猶猶豫豫，他已經不清楚，現在對於時暮落到底是一番怎樣的感情了。
「那可以告訴我，她到底做了什麼嗎？」
「她騙了我很多事，所以現在我也不確定，我對她到底是什麼樣情感了。」俞哲平時很少與人說話，像這樣找個陌生人傾訴一番，感覺倒也不差。
「孩子啊，我的一生都獻給了神和教會，愛情這種事與我無緣，不過如果你願意聽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一些我的建議。」神父依然保持著那副笑容說道，「你逃避是沒有用處的，不如和她當面聊一聊，她的謊言或許事出有因，聽她解釋一番在做決定或許也不遲。」
「或許吧……」神父的建議其實和俞哲的想法很像，只不過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感覺還是有些不同。
本以為一切都會簡單順利的過去，但是突然，教會外突然傳來一聲槍響，接著又是槍聲接連響起。
俞哲心裡一驚，下意識的作出防備的姿態，將神父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推開大門，從一個縫隙向外看去。
其實當俞哲向外看的時候，槍聲已經停止了，於是他緩緩從教堂內走出，去一探究竟，這才發現整個教會入口處，站著幾個舉著槍的人，有的似乎還受著傷，身體上纏著紗布。
而他們腳下儼然是幾具屍體。
鮮血順著教會的青磚蔓延流淌，刺眼的顏色與潔白神聖的教會格格不入。
入侵者？
這是俞哲腦子裡浮現出的第一個詞，他已經警惕的看向周圍，尋找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腦子中制定了無數的計劃，以免那些人作出對他不利的動作。
只不過那些人似乎並沒有進行下一步動作，淡定的將地上的屍體撿起來拖出教會外，而後立刻就有修女過來，將地上的血漬清理乾淨，一開始被槍聲吸引而出的人，此時也各自散去。
俞哲對這一幕場景驚訝萬分，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神父緩緩地跟了出來，示意俞哲不用在意眼前的情況。
「我們這裡地處邊境，本就是個紛爭不斷的地方。」看著俞哲難以接受的樣子，神父緩緩開口解釋道，「再加上這裡和周圍國家的信仰一直有些衝突，所以總是會出現一些極端的人想要來破壞教會，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但是……剛剛那群人？」
「他們是教會救助過的傷員，由於我們保持中立，所以不論是官方軍還是民兵，亦或者是境外的士兵，只要有需要我們來者不拒，唯一的規矩就是不同立場的人不要再教會裡動手，很多人痊癒了，選擇回到他們來的地方，還有一部分人留了下來，自願成為教會的守衛，防止有人來襲擊。」
「只不過……教會這種地方，殺人真的沒問題嗎？」
「我們也不想這樣，但是教會裡還有很多無辜的老幼婦孺，我們總要想辦法保護這些人。」神父的語氣中充滿無奈與悲傷，「如果有和平的辦法解決，我們絕對不會使用武力……」
神父一句話還沒說完，突然天空中划過一道火光，叫囂著飛向離教會越來越近的位置，緊接著就是「轟——」的一聲巨響，教會一角的塔樓瞬間變成大塊大塊的碎石翻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