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信念崩塌
他一直知道自己其實並不善於言辭，需要說話的場合基本上都交給時暮落，要是在以前，面對這樣的提問，他大概就開始沉默了。
可這次不同，他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不僅沒回答這個「危險」的問題，完美的把這顆「雷」又扔回給了對方，順便還結束了話題，可謂一舉三得。
他或許是真的變得不一樣了。
隊長沉默了一陣，無奈之下也只好同意俞哲的話，既然都有不能說的理由，各退一步或許是最好的辦法。
只不過，他能產生這個念頭，多半是礙於時暮落，畢竟現在是在他們的地盤上，就算把俞哲綁起來拷問一波也沒有人知道，只是現在合作關係還在，雖然不知道任務能否成功，但貿然對盟友的人施以私行怎麼說也有些不妥。
「所以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她到底在哪？」俞哲再次重複了一遍問題，他已經沒有耐心再繼續耗時間，最起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其實……」隊長欲言又止，其他兩人也面露難色，不知如何回答。
「到底怎麼了！」俞哲手已經伸向腰間的刀了，眼神也變得警惕起來。
「其實我們現在也不知道她在哪。」
「……」
「……」
房間陷入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俞哲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知道自己不能衝動，但問了半天就得到這麼一個答案是在是讓他有些崩潰。
「人是被你們帶走的，現在卻又說不知道在哪，你們覺得這話我會相信？」俞哲那野獸般的狀態逐漸占據了他的思想，他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這就說來話長了。」隊長開始解釋道，「她現在正在執行我們給她的委託，是前天離開基地的，所以現在在哪裡，我們也不知道。」
「什麼？！」一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太大，俞哲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為什麼回去執行委託？」
這回輪到另外三人驚訝了，「她也沒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
這可就有意思了，隊長本以為時暮落只是騙了他們，但是竟然連這個住的只有一牆之隔的男朋友都不知道，這女孩騙人的技術真是了得。
他們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俞哲真相，畢竟時暮落一直在想方設法的隱瞞，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真相突然被他們挑破，總覺得不太合適。
不過話已經說出口，再隱瞞就顯得太刻意，索性說就說了。
「她……和你是同行啊……一個……狙擊手。」
聽完隊長的話，俞哲只感覺大腦「嗡」的一下，似乎有幾百個機器在裡面轟鳴，他當然是不相信的，這句話簡直就顛覆了他的世界觀。
這怎麼可能!
從他見到時暮落開始，這個女孩不管是行為舉止還是一顰一笑，都和所謂殺手相差甚遠，她明明就是個……
俞哲愣住了。
他一時間想不到任何一個形容詞。
幾個月以來他似乎太過於沉迷其中了，以至於看到的只能是表象，樂觀、溫柔、面對危險的勇敢……
但是事實上，經過這一句話的點撥，他仔細回憶和時暮落相處的每個細節，才發現那些明明很明顯的東西，都被他忽略了。
冷漠，極富心機，謊話連篇……
他開始陷入了一個矛盾心理，不知道該相信這些話，還是因該保持立場否認這些話呢……
看來只有找她當面問個清楚了。
「你們知道她去哪了嗎。」俞哲向著隊長問道，「不知道具體位置總該知道個大概吧。」
他的狀態一下子變得很差，腦中的信息無限碰撞，幾乎要讓他的大腦炸裂而開。
「這我不能告訴你，她現在接了任務為我們工作，如果放任你去干擾她而導致任務失敗，我們會很難辦的。」
隊長拒絕了回答俞哲的問題，雖然總是混跡於沙場，都市那一套察言觀色並不是強項，但他經過歲月的積澱，也完全可以看出俞哲現在心態幾近崩潰，放任他去找時暮落，絕對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我不會干擾她完成任務的……我只是……腦子很亂。」俞哲可能自己都沒有聽出來，他現在的聲音已經變得非常顫抖了，看上去像是馬上要去殺人一般。
「你先冷靜下來。」隊長開始勸說俞哲，「她走的時候拒絕了讓我們的人跟著，所以就算我們想告訴你，也說不出來，但是今天是她離開的第三天，如果任務成功的話，這兩天她必然會回來，也免得你去費力尋找了。」
即使狀態並不穩定，但是俞哲還是可以正常思考的，隊長說的確實在理，情緒稍稍也是穩定了一些。
「放心吧，只要她活著，就肯定會回來的。」隊長知道勸說起了作用，順嘴補充了一句，「莫林現在還在我們這裡養傷，她不會丟下他離開的。」
提到莫林，俞哲似乎才想起，一切的起因就是尋找莫林的。
「他現在在哪，我能見他嗎？」俞哲問道。
「你剛剛沒看見他？」門徒有些疑惑的問道，「他就在你剛剛包紮傷口的地方啊。」
重新回到「醫務室」，徑直走向最里側被帘子擋住的床位，走進去才發現，莫林確實再次，臉上恢復了紅潤，呼吸平穩而均勻。
俞哲看著他的面孔，心裡五味雜陳。
就在剛剛他聽門徒簡單講述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知道他們要找莫林談生意，所以提前跟蹤了幾日，之後莫林被馮義文襲擊，身中數刀且接近要害，情急之下幽靈傭兵的人才會選擇將他帶回基地療傷。
而時暮落恰恰是在失蹤前的那個晚上，接到了電話，才會只身前往赴約，接下了一個殺人的委託。
她騙了所有人，等到了Y國身份才被揭曉，起初沒有人相信她，直到在北方戰場上出色表現，才讓大部分人對她的印象有所改觀。
後來她便去執行那個約定好的任務了。
發生的一切共同指著同一個真相，只是俞哲怎麼也無法接受，看著莫林，他怎麼也想不通，這個如此關心女兒的父親，會同意自己的女兒去成為一個殺手。
他就這麼安靜的坐在莫林床邊，一動不動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試圖將腦子裡的一團亂麻梳理清楚。
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晚飯時間，儘管有人來叫俞哲，但是被他回絕了，連醫生都離開了，醫務室里只剩下莫林和俞哲兩人。
突然，莫林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俞哲心裡微微被嚇到，不過立刻就平靜了下來。
莫林看到俞哲，想要坐起身，但是身上的傷並未痊癒，努力了幾次還是放棄了。
「竟然都追到這來了，真不知道該替時暮落高興，還是替她難過了。」莫林緩緩開口說道。
「你已經醒了？」俞哲看著莫林「昏迷」了一下午，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這突然睜開眼睛，還似乎對情況了如指掌似的。
「醒了好幾天了，我這把老骨頭能被他們救回來，還真是個奇蹟。」莫林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劫後餘生的喜悅，反而是無盡的失望，似乎是在懊惱為什麼沒有當時就死掉一樣。
「她知道了嗎？」即使現在他陷入了對於和時暮落這份感情的深深懷疑中，但是仍然未改那三句不離時暮落的習慣。
「她可能猜到了。」莫林嘆了口氣說道，「只不過，我沒敢睜開眼睛面對她。」
「為什麼。」俞哲有些不解。
莫林再次長長的嘆了口氣，隨即苦笑道，「我終究還是又拖累她了，簡直和當年一模一樣。」
「當年？」
「陳年舊事，不提也罷。」莫林腦子裡快速閃過那些場景真是不堪回首，「你現在能到這裡，大概也都知道了吧。」
「知道什麼？」俞哲裝傻的問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跟我裝傻沒有用的。」莫林一下子就戳穿了他。
「我不相信他們說的，你來告訴我真相。」俞哲表情嚴肅，一副發誓要刨根問底的樣子。
「我告訴你你就會相信？」莫林輕聲笑了一聲，「別傻了，除了她親口告訴你的，誰說你都不會信的，我也不用多浪費口舌，等她回來，你自然會明白。」
俞哲沒有再追問下去，正如莫林所說的，即使他現在得到了回復，潛意識裡也是不願意相信的，還不如直接去問當事人。
「所以你們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對麼。」沉默了良久，俞哲才緩緩開口說道。
「……對。」莫林沒有解釋，直接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或者說事已至此，一切的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完全沒有任何必要。
「我要去找她……」俞哲現在的心裡與其說的被騙了的憤怒，不如說是一種悲傷，他本就很難信任一個人，現在產生信任後，才發現一切都是假的，實在是讓他有些崩潰。
「那些人沒告訴你她在哪。」莫林望著天花板，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能告訴你，但是答應我，不要去干擾她的工作，她也會毫不留情的將妨礙她的人除掉，即使是你。」
「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