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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尚老爺?」
「呸!什麼尚老爺,沒聽衙役老爺說麼?這是尚惡霸!」
「橫行鄉里,魚肉百姓,這惡霸也有今天!」
「哎,慎言,慎言,小心禍從口出吶。」
越來越多的人跟在後面議論,人們的臉上帶著興奮、緊張、害怕、激動等情緒,一步不落地跟在後面。
兩名帶刀衙役押著尚學鯤往前走,後面三名衙役跟著,幾人都板著臉,對百姓的議論恍若未聞,並不制止。
跟在後面的人膽子漸漸大了,不少人開始吐口水。
不知道誰第一個開始,爛菜葉子臭雞蛋也往前面丟。
衙役吼:「都給我老實點!再砸收監,讓你們清醒清醒!」
人群一靜,丟東西的人果然停下來。
這時,人群之中忽然丟出一隻爛鞋子,直接砸到尚學鯤臉上:「打死你個黑心賊,你也有今天!」
那人說完往人群中一擠,又消失不見。
衙役想追,都沒來得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後面的人群又擠了上來,只能黑著臉,推著尚學鯤快步往前走。
後面的百姓膽子大了起來,又有人開始往前面丟臭雞蛋爛菜葉子,這次是往尚學鯤腦袋上扔,幾名衙役也被殃及。
每當衙役想看清是誰丟的東西時,丟東西的人便被擠到後面去。
幾回下來,衙役受不了,只能扯著尚學鯤快步往前走。
眾人群情激憤起來。
尚學鯤被砸得站不住。
他抬頭看向周圍的百姓。
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恨意與快意,對上他的視線,不少人直接啐他。
尚學鯤油胖的臉上露出絕望的神情,卻絲毫沒能激起眾人的同情。
混亂之中,連衙役帶尚學鯤都被人群淹沒了。
越來越多人圍過來,混亂中有個蒙住了下半張臉的黝黑漢子擠上前去,提起碗大的拳頭咣當兩下砸在尚學鯤臉上,邊打邊喊:「你也有挨打的時候!」
尚學鯤痛吟出聲,想抱著腦袋求饒,奈何被木枷枷住了手。
圍觀的人群中,很快有其他人湧上來,朝尚學鯤打去。
衙役慌了,大喊:「都退後!」
漢子道:「尚學鯤乾的缺德事還少嗎?現在不報仇,什麼時候能報仇?!」
這話一出,更多人湧上前來,趁著混亂,將拳腳打在了尚學鯤身上:「打死這個惡霸!」
尚學鯤臉上很快掛了彩,被打得痛吟不止。
衙役控制不住局面,只能拖著他飛速往前面奔逃。
傍晚,看了全過程的邢西崖告訴郁徵:「那尚學鯤當場被打個半死,抬回去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周圍百姓高興得跟過年一樣。」
郁徵:「縣官怎麼說?」
邢西崖:「那個軟蛋根本沒露面,估計草草掩過去吧。」
郁徵:「你走街串巷的時候幫我打聽一下,看縣令還幹過什麼壞事。」
邢西崖幸災樂禍:「那可就多了,我整理一下再呈上來。」
郁徵點頭,問完尚學鯤的事,又問佃戶那邊的事:「有多少人願意繼續租田?」
邢西崖:「起碼有八成,我正挨家挨戶算名單,現在已經算了兩百二十九戶。另外兩成也不是真的不願意,他們不知道青糧如何種,怕種壞了挨罰。」
郁徵:「不願意的不必勉強,等種完第一季,他們親眼看到,心裡就有數了。」
尚學鯤的事暫時告一段落,接下來便是田莊管理了。
郁徵問邢西崖:「你那裡可有莊頭的人選?」
邢西崖手段靈活,郁徵先前讓他做副莊頭,管理手下的佃戶。
他手段沒問題,只是做莊頭除了能管理佃戶,還得會侍弄田間的事。
邢西崖對種植沒什麼興趣,這一塊是短板,莊頭得另外找人。
邢西崖搖頭:「暫時沒有,我正尋摸。」
郁徵想了想,問:「周兆的消息能打聽到麼?」
他問得突兀,邢西崖想了一下沒想起來:「誰?我馬上去打聽。」
郁徵道:「先前管著貢田的那位田官。」
周兆是跟郁徵交接的那位田官,郁徵對他印象挺深刻,蓋因他提起土地來,臉上滿是驕傲的神情。
這樣的人,起碼做事的態度是有的。
邢西崖說是回去打聽,最終傳回消息的是胡心姝——二者一直暗暗較著勁,每次郁徵吩咐什麼事,他們都搶著去做。
這次明顯胡心姝更勝一籌。
胡心姝的消息很全:「周兆當了二十三年田官。二十三年前,他從接父親的班起就是個小吏,二十年後還是個小吏,素來不受上峰重視,只因侍弄土地莊稼的本事還算不錯,職才沒被人頂掉。」
郁徵點頭:「他家境如何?」
胡心姝:「稱得上清貧。他不會鑽營,又不貪墨,家中妻兒老母全靠他的俸祿過活,與一般百姓無差。不過他人緣挺好,稱得上廣交朋友。」
這樣看來,這人倒不錯。
郁徵聽完之後,對胡心姝說道:「一事不煩二主,胡兄有空幫我問問周兆是否願意過來?郡王府的官職雖少,九品員外田政的位置還空著。」
胡心姝笑道:「必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