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
看熱鬧的人久久沒散,聚在縣衙外面小聲討論。
討論了半日,眾人才弄清楚,這次是城外的郡王出手。
「郡王他老人家素來深入簡出,尚學鯤怎麼撞到了他手上?」
「說是尚學鯤膽大包天,把王爺的租子給提前收了。」
「嚯,那尚學鯤可真是要錢不要命——王爺的銀子也敢動?」
「話說,王爺他老人家來邑淶多久了,我怎麼沒聽說過?」
「你是多久沒出來了?前陣子很火的那青糧糧草不就從王府里傳出來?我有個弟兄現在還種著那糧草。」
「那糧草好麼?我有個親戚也種著,就是還沒能收。」
「好啊,王爺他老人家用的東西能不好?我那弟兄的青糧也沒熟,不過他家隔三差五割了葉子餵牛,跟割韭菜一樣,說這葉子牛可愛吃了。」
……
百姓口中的話題總是討論著討論著就偏題。
紀衡約聽了一會,收回了注意力。
尚學鯤被收押到縣衙後,身為外甥的縣官根本不敢出面,他也不想辦自己的舅舅,便讓底下人好菜好飯地招待著,讓舅舅在牢房裡暫住。
縣官打著過一段時間,風頭過去,再將舅舅放回去過年的主意。
反正關也關了,罰也罰了,那位郡王還能衝到縣衙里越過他判案不成?
縣官想,王爺有什麼用,沒權,再大的爵位不也得在這裡老老實實憋著?
不過,看來這位爺緩過來了,也開始伸張著自己的爪子,想要在邑淶這個地方分一杯羹了。
得早些向上頭報告才是。
縣官想到這裡,喚家下去請門客。
他要給郡守大人去信說明情況,這個信要如何寫,還得仔細琢磨一番。
縣官打定主意用拖字訣,郁徵也正如他所想,並未越過他直接處理尚學鯤。
郁徵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做。
郁徵先前收銀子時,還問尚家要了帳冊。
等收到銀子後,他讓人按帳冊將銀子一五一十地退回去,每家還按比例略微補償。
這個銀子不多,但應當足夠許多人家度過這個冬天。
郁徵想到這裡,嘆了口氣。
他此時已經徹底回過味來,當日是鬼魂託夢伸冤來了——
林苟兒找尚家銀子時被打了一頓,回去後他氣不過,傷氣交加,就這麼氣死了,家里還有老母及兄長。
郁徵讓人額外給他家補了二十兩作為撫恤,也不知這個家庭現在如何。
林家自然是感激的。
他們既感激郁徵為林苟兒報仇,也感激這筆撫恤銀子。
收到恤銀的第二日,林家兄長親自背了一麻袋豆子送到郡王府,在府外給郁徵磕了個頭。
郁徵知道了,也沒說什麼。
銀子發完了,尚學鯤被關在縣衙,沒有進一步的動靜。
郁徵觀察了幾日,也沒去找縣官,只是寫了一封奏摺彈劾郡守繆鍾海。
他作為邑淶的郡王,儘管不受寵,卻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踩一腳的。
於是,在逢定縣縣官與邑淶郡郡守繆鍾海都不知道的時候,京都中,文書處里,屬於郡王那一格的玉架上,再次躺著郁徵遞上去的奏摺。
第26章 報恩
郁徵第二次遞奏摺上去, 更多人注意到了邑淶郡這個小角落,邑淶郡的郡守繆鍾海自然也被注意到了。
「廢物!真是廢物!」
郡守府內,繆鍾海走來走去, 渾黃的眼球上布滿血絲,咬牙道:「這點事都做不好, 讓韋洪昌早些收拾東西滾回鄉下種地去!」
椅子旁侍立著的管家大氣不敢出,哪怕摔得粉碎的茶杯崩了無數渣子到他身上。
繆鍾海氣不過, 走著走著又把邊上的椅子給掀了。
星紋木製成的沉重椅子在厚厚的羊毛毯上滾了兩圈, 無聲停了下來。
繆鍾海站在原地喘氣, 片刻後,面色陰沉地走到大書桌前,從筆架上拿下毛筆, 蘸墨寫下一封信。
他將信遞給管家,陰沉道:「告訴韋洪昌,這次屁股我幫他擦了,若有下次, 他自己知道怎麼辦。」
管家不敢看繆鍾海陰沉的臉色, 深深鞠了個躬後,雙手接過信, 倒退著退出門去, 將信交給下仆寄走。
兩個時辰後, 蓬定縣的縣官韋洪昌收到了這封言辭俱厲的信,也收到了底下人帶來的話。他顫抖著手打開信看, 看了好一會, 將信收好, 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又坐了一會,他招來衙役吩咐幾句。
衙役聽完, 露出詫異的神情,又飛快地掩飾過去,垂頭領命而去。
韋洪昌看見了那絲詫異,卻什麼也沒說。
他沉著臉攥著拳頭坐在板正的太師椅上,一直坐到天黑。
第二天一早,在蓬定縣作威作福慣了的尚學鯤被一隊氣勢洶洶的衙役從家裡押了出來出來,帶了枷,由衙役拉著上了主街遊行。
縣城就那麼大,誰都知道尚學鯤與縣令韋洪昌的關係,百姓見他衣裳不整地被拖著走,連嘴都堵上了,十分驚訝,紛紛跑出來看熱鬧。
圍觀的人伸長脖子,使勁探頭往前看。
很快,有人跟同伴竊竊私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