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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額角迸出青筋,他疼得有些哆嗦,卻依舊低聲說:「我不走。」
這讓郁成十分惱火,也不顧上下級關係,嚷道:「不要命啦?!」
怎料,鶴遂沒有一點猶豫地回答:「不要了。」
周念的眼皮幾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局面一度陷入僵持。
氛圍冷結。
這時候,鶴遂捂著小腹,另一隻手扶著床沿,緩慢而艱難地站起來。
他的目光落在冉銀臉上,累極地張開薄唇喘了口氣,才沉沉開口:「你跟我出來。」
冉銀警惕地問:「你要幹嘛?」
鶴遂沒有多做解釋,只是重複:「出來。」
他先一步越過幾人,離開周念的臥室,冉銀狐疑片刻,還是跟了出去。
外面的走廊上。
鶴遂出來後發現旁邊的畫室門並沒有關上,他的腳尖一轉,走進了畫室。
曾經,周念帶他參觀過這間畫室。
早在四年以前,他踏進這間畫室時還不是這幅光景——畫布蒙塵,筆具染灰,入目皆是頹敗的灰暗色。
聽到身後跟進來的腳步聲,男人語速緩慢地問:「她不畫畫了?」
冉銀聲音響起:「早不畫了。」
那一瞬間。
周念背著畫板走在青石板路上的畫面浮在腦海里,她那時模樣無憂,裙擺潔白,梨渦淺淺。
她所經之處,總有數不清的艷羨目光。
哪裡像現在?
冉銀又說:「自從四年前找不到你開始,就沒畫了。」
鶴遂黑眸隱隱閃動,情緒翻湧。
見他不語,冉銀問:「你把我單獨叫出來幹什麼?」
鶴遂轉過身,說:「我要帶她走。」
冉銀神色一凝,語氣堅決地反對:「不可能。」
男人的眼眸微微一眯,冷冷道:「非得看她死在你眼前才甘心?」
冉銀沉默不語。
「……」
隔了很久以後,冉銀陰陽怪氣地笑問:「難道讓你帶她走,你就能有辦法救她?你真當自己是什麼救贖主嗎?」
「這和你沒關係。」他說,「我也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只是知會你一聲,希望你到時候不要阻攔,以徒生事端。」
「……」
沒等冉銀再開口,鶴遂已經離開滿是灰塵的畫室,他再多待一秒都覺得窒息。
看似他是受不了蒙層的那些畫具,實則是受不了消失的天才畫家周念。
她本該無限榮光。
-
郁成從周念房間出來的時候,發現鶴遂正好從旁邊畫室出來。
他趕緊走上前,看一眼鶴遂沾著血的手,問:「遂哥,現在怎麼辦?」
鶴遂沉吟片刻,說:「找一家私人醫院。」
「現在?」
鶴遂低低嗯一聲,又給郁成交代了幾句重要的,郁成聽完後應了好,便快步下樓打電話去了。
霍闖正好又從周念房間出來,看見站在門外的鶴遂,猶豫著開口:「鶴遂哥哥,如果最後你還是會離開的話,你就不要在招惹周念姐姐了。」
「……」
「她真的經不起一點折騰了。」
男人眸色暗淡無光,他盯著木樓梯上的一道裂縫,低聲說:「我不會離開了。」
頓了頓,他更像是在對自己說,嗓音更低:「再也不會了。」
「哎。」霍闖嘆了一口氣,「周念姐姐真的很可憐,你都不知道周念姐姐失明前最後看到的畫面是什麼。」
「是什麼?」
「算了。」霍闖沒往下說,「也沒什麼意義了。」
「……」
霍闖下樓離開,留鶴遂一人在走廊上。
鶴遂在原地站了很久,腦子裡思考著霍闖的話——周念在失明前究竟看到了什麼?
一定是不好的事情,否則霍闖也不會以那樣同情憐憫的語氣。
這天的雨還是落了下來。
雨水澆在每一個人的心底,灌溉恨意和不甘,還有後悔和痛苦。
暴雨傾盆的小鎮上少見人煙, 暗色深巷裡更是空無一人。
一輛從市里來的救護車歷經兩小時, 駛進北清巷的巷口,停在周家的門口。
郁成正在門外等這輛救護車。
隨車而來的救護人員一共三名,一個醫生,兩個男護士。
郁成見男護士正冒著雨往下拖移動擔架,忙說:「不用,患者很瘦很瘦,能直接抱著走。」
男護士把移動擔架推回車廂:「那走吧。」
……
周念聽見房間門被推開的聲音,還有好幾個人的腳步聲。
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問:「床上那個是吧?」
周念聽見郁成回答:「對。」
緊跟著,周念又聽見鶴遂低沉聲音響起:「我來抱她。」
她完全在狀況外。
鶴遂擋開要來抱周念的醫護人員,來到床邊,動作利落地用被子將周念裹著,再整個抱起。
她瘦得讓他感覺不到在用力。
周念感覺到被抱起來後,才慌亂出聲:「放開我,要帶我去哪裡?」
鶴遂沒有理她,而是徑直往門外走。
她想掙扎,又苦於被被子裹著,根本動彈不得
鶴遂抱著她下樓,下樓的腳步沉穩有力,卻是一種色厲內荏的虛張聲勢,從他小腹處流出來的血已經染到了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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