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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知道。」

  她的語調緩緩,忽而彎眉啟唇, 露出矜持的笑, 「不僅阿姐能處置你, 我也能。」

  「罰你一月俸祿。若下次再犯,就永遠別拿俸祿了。」神色漸漸冷了下來, 清冷涼薄的眉眼恍若變得凜然。

  在這一瞬,她的面貌神情與端坐高台的姜主君完美重疊。到底是親姐妹, 心性差不了多少。

  管事不敢再多言。

  疾疫的起源地是苑門還是東菏,至今沒有說清。

  總之東菏人怪苑門,苑門人罵東菏,兩邊堅持互相指責。

  對於這種風聲言語,姜佩兮並不制止。

  這種未知的災疫之下,虛擬出仇恨對象,是處於絕望中生民的唯一宣洩口。

  當下最該集中精力的,是如何控制疫病的擴散,讓災民配合他們的管理,尤其是不能讓他們誤以為自己被遺棄而衍生出暴動。

  相較於疾疫的嚴重程度,東菏情況更不樂觀。但若論治安的穩定與否,門利、臨城兩處則糟很多。

  或許是因這兩地都無權貴坐鎮。

  姜佩兮從臨城府署出來時,街頭的施藥處正巧發生爭執。

  差役與災民由口角之爭而到動手。四周都是看熱鬧的人,無人拉架勸阻。

  姜佩兮瞟了眼臨城的管事,不置一言。

  管事戰兢著作揖,又向身後揮手。

  爭執很快被侍衛制止,看熱鬧的圍觀者也一鬨而散。

  差役被攔到旁邊,困窘的災民則坐在地上捶胸頓足地哭嚎。

  坐在地上的是個老婦,頭髮花白,年紀已很大。老婦旁邊站著個手足無措的男孩,約莫七八歲。他伸手想拉老婦起來。

  可老婦正嚎得起勁,全然不理男孩。

  這一老一小都穿著破爛的衣裳,裸露在外的皮膚很黑,看上去不怎麼幹淨。

  甚至可以說他們很是邋遢。

  「規定了一人只兩副藥,每隔五日再來拿。這老太太偏要一次性拿十副,說他們住得遠,不方便到這邊來領。」

  差役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事,他上前憤憤告狀,「這種時候,有誰是方便的?人人都像她這麼鬧,哪裡還得了?」

  姜佩兮並沒接差役的話,而是走向正坐在地上大聲哭嚷的老婦。

  身為貴女的姜郡君不能接受髒東西,但作為災地的負責人,她應該愛護苦難里的生民。

  她彎腰想去扶老婦,旁邊的男孩卻異常警戒,尖利了聲音喊,「不許過來!」

  手頓在空中,姜佩兮愣愣看向生源處。

  她看到男孩猛地衝過來,像只大黑耗子。

  在悶聲的撞擊中,眾人一片驚呼。

  侍衛立刻上前將男孩一把拎起,侍女則趕忙跑上前去攙扶被撲到地上的主子。

  臨城的管事們有的喊「大夫」,有的喊「拿下」。一片兵荒馬亂。

  姜佩兮被這一下撞得頭眼發昏,抬手按住心口,緩和受到刺激的心跳。

  她的手很快被侍女拉住,「咬破了。」

  姜佩兮聞聲看去,她的手背上列著一排血淋淋的牙印。

  這小孩,牙口還挺好。她想。

  侍女們又檢查起主子是否別處還有傷口。

  「姑娘還有哪疼嗎?」

  由侍女攙扶起身,姜佩兮看向那個被侍衛拎在手裡的男孩。

  他手腳並用地掙扎,不大的年紀,那雙眼睛卻是惡狠狠的。

  坐在地上撒潑的老婦此刻收了哭嚷。

  她跪向身份未明的貴人,一遍遍磕頭求饒,「貴人息怒,我這孫子腦子有病,都怪老身沒看好他。求貴人饒這孩子一命。」

  姜佩兮詢問被提溜在空中的男孩,「我是想扶她,你為什麼要咬我?」

  男孩自顧掙扎,並不理她。

  「如果你不說,你的祖母就只能一直跪在這了。」她的語氣很好。

  效果也很好,男孩張嘴回話,「你假惺惺。」

  「我怎麼假惺惺了?」

  姜佩兮問他,「你見到我假惺惺了嗎?」

  男孩憋了好一會,黑臉都憋出紅色,「我們都知道,你們就是假惺惺。嘴上說的好聽,其實就是想害我們。」

  「我們做什麼了?」

  「你們明明有藥,卻不一次性給我們,非得我們一趟趟來拿。我們住得這麼遠,想多拿些回去都不行。你們不假惺惺嗎?」

  「你就是想這樣累死我們,然後你們就能不用給我們藥。」

  男孩越說越憤慨,越說氣勢越勝,「我們都知道。」

  姜佩兮不由失笑,吩咐侍衛道,「放人吧。」

  侍女出聲勸阻,管事亦是。

  但姜佩兮做好的決定,就不由他人質疑。

  她看向跪著的老婦,示意她起來,「老夫人家住在哪,離這兒很遠嗎?」

  「在城西,里這兒有三十里路。我年紀大了,天不亮就往這走,剛到這兒一會。」

  現在已經是下午。

  再過去一個時辰,天就要黑了。

  姜佩兮又問老婦,「您晚上住哪呢,這邊有投宿的地方嗎?」

  「沒有。等拿完藥,我們就得往家走了。」

  「那要走到什麼時候?」

  「天亮吧。」她花白的頭髮有幾根格外光滑,在光下看著晃眼。

  「您家裡人呢,怎麼讓您來拿藥?」

  「都死了。」老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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