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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是。」周朔否認。

  「你不能沒有江陵作為依仗,這會讓你陷入被動的境地。」

  「我不需要。」她的語氣很果決。

  「佩兮,別鬧脾氣。別的都可以,這不行。」

  他站起身,闡明自己的打算,「我去拜見姜主君,你們會和好如初。」

  他不願意看自己。姜佩兮察覺到。

  周朔以前和她說話時,目光總會落在她身上。

  於是此刻再難去分辨他意圖裡的關心與愛護,姜佩兮只看到他行為的固執與話語中的指責。

  「說到底,你就是惦記姜氏的權勢。」

  周朔抬眼看向坐在床榻上的貴女。

  他沒有自己想像得那麼大度。妻子的唇瓣有著這樣鮮明的痕跡,頸側更是曖昧成片。

  他都沒捨得過。

  除了害妻子懷上孩子的那夜,他對她從來都是謹慎小心,生怕弄疼她,生怕她受傷。

  他又收回目光。不去看,是周朔維持理智的最後舉措。

  「姜主君可以庇佑你,不是麼?」

  「那你呢?」

  看著不肯正視自己的丈夫,姜佩兮的語氣愈發衝起來,「為什麼就這麼想把我丟給阿姐?難道我是什麼累贅嗎?一個會拖累你的累贅?」

  「我沒這麼說。」

  聽出妻子聲音里的哽咽,周朔又克制不住地想安慰她,「只是多一重保障而已,有什麼不好呢?」

  可抬眼就是那些刺眼的宣誓占有的挑釁。

  他被難言的妒火灼燒著,以至於想要同樣卑劣地在妻子身上留下印記,並且蓋住那些他人留下的痕跡。

  可周朔又很快想到,這種只為滿足自己欲望的較勁會弄疼她,更會傷到她。

  終究是捨不得。

  「我不要保障。我不要別人給我的保障。」姜佩兮一遍遍重複自己的心愿。

  「你為什麼非得把我丟給別人?之前你也是這樣,一聲不吭跑去東菏,把我丟給三縣公照料。」

  質問的語氣又添入委屈,「把我丟給別人,難道你很放心嗎?那個人真的會對我好嗎?」

  「佩兮,你不喜歡周氏。等我死後,你不願留在建興。假若到時候江陵也回不去,你該去哪,你能去哪?」

  姜佩兮被周朔這句假設弄得發懵,她從沒想過周朔會死在她前面。

  甚至沒想過,他們可能會被生死阻隔。

  「你別、不許說這個。」

  她慌亂地打斷對方,並且進行否決,「誰許你考慮這些的?誰許你替我想這些的?」

  「我不該考慮這些嗎?」他問。

  「不該。」

  被冷酷拒絕後,周朔沉默好半晌,才抬眸看向所愛的妻子。

  「也不是不該,只是沒把你期盼的,放入考慮之中而已。」

  「佩兮希望誰照顧你?」

  他開始自說自話,「裴主君嗎?」

  裴岫是姜佩兮當下最厭惡的人。哪怕只是提及,也完全足以激怒她。

  毫不猶豫地,她抓起床榻上的軟枕就向對方身上砸去,「你滾。」

  周朔被砸了個結實。

  躲開完全來得及,他只是不想躲。

  收到陽翟起火的消息後,他的心一直被吊著。

  儘管他知道陽翟會好好保護他的妻子。

  可周朔仍舊沒法放心,他很害怕妻子受到傷害,很怕沒有人保護她。

  他不顧建興的急令強行返回,只想確認她的安全。

  卻不想回來的不是時候。

  他不該回來的。

  早知道就不回來了。周朔開始後悔。

  至少那樣還能與妻子維持表面的和睦。

  先前是因害怕控制不住嫉妒,而不去看她。現在則是害怕直面所愛的厭煩,他沒有那樣的勇氣。

  周朔站了好一會,或許只是一會。

  總之他已失去對時間的把控,被厭惡的每分每秒都是難熬的。

  什麼也沒說。

  在寂靜中,他轉身離去。

  是毫不猶豫,卻更像是落荒而逃。

  他就這麼離開了。

  口不擇言的那一瞬,姜佩兮就開始懊悔,只是她沒有服軟的習慣,更勿論像在這種氛圍下承認自己說錯了話。

  她抿著唇,一次次把抽噎咽在肚子裡。

  視線朦朧著,被淚水糊住,她能看清的東西很少。

  姜佩兮不想把東西看得太清楚,尤其不想眼睜睜看著周朔撇下她。

  可她就是格外清楚地把周朔離開的全程看了下來。他乾脆果決的態度,完整地呈現在姜佩兮的視野里。

  周朔消失在帳幔後的剎那間,姜佩兮只覺心口像是被硬生生剜空一塊。

  無力無助,自責自悔。

  齊齊湧入心口的缺失處,這些情緒壓得姜佩兮喘不過氣來。她開始難以呼吸,咳得很厲害。

  「這是怎麼了?」

  朦朧的關切問候在屋子裡響起,姜佩兮抬眼看去。可惜她什麼也看不清,想看清的人也不會再回來。

  她被扶起,靠到來人的身上。

  柔軟的絹帕擦過眼睛。

  「郡君是和周司簿吵架了?真是的,都說了您才喝過藥。他怎麼也不讓著您些。」

  被眼淚糊住的視線清晰,也慢慢能聽清來人說的話。

  是楊宜。

  姜佩兮一邊咳著,一邊忍淚看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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