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最後一個紋身
說著，她就把那碟肉遞了上來。
我搖頭：「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
「吃了？」賈艷雯詫異。
「嗯。」
「你吃什麼了？」
我壞壞一笑：「秘密。」
賈艷雯生氣地拍了我一下，說：「你既然有吃的東西，竟然不和我分享？你不知道這老宅子裡麵食物已經緊缺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嗎？如果有吃的東西，我就不用再吃自己的肉了！」
我指了指自己：「就是我。」
賈艷雯訝然。
「吃別人的肉，我吃不下，不過我吃自己的，自產自足，味道還不錯。」我笑著說，並把她轉個身，把她朝廚房的方向推去：「好了，現在我暫時不餓了，食物就留著等下次餓的時候再吃吧。」
一個人飽腹和飢餓的狀態是截然不同的。
我飢餓的時候，手腳軟綿，兩眼發暈，連賈艷雯一個柔弱女子都推不開；
但吃了點「東西」，有了力氣，身體不軟了，兩眼不暈了，推著賈艷雯的手臂堅定而有力。
她也許是察覺出了我的力量不太一樣，於是就沒有反抗。
廚房裡。
在賈艷雯小心翼翼地用保鮮膜把肉和碟子包封好，並置於陰暗處保存時，我靈機一動，對她說：「艷雯，反正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都是需要吃東西的，我現在想到了一樣東西，是你現在不需要，但是我們都可以拿來當食物的。」
賈艷雯歪著頭，問得很天真：「是什麼？」
我指指她：「你背上的紋身。」
「？」她不解地皺了一下眉。
我說：「上次給孩子剜肉的時候，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紋身就是鬼，如果不把紋身去掉，那個附在紋身上的鬼就會糾纏人的靈魂。如果想要死去的人得到安息，就必須要剜掉被紋身依附的腐肉！反正，我們的未來也不知道是否都能得救，有一天就是一天，為了活下去，我們暫且先把你的那部分腐肉剜去，餓了的時候就吃它，這樣既能解決了你身上的鬼，也能解決了我們的伙食問題！」
「可是，你說了，那部分肉是被鬼附著的，我們能吃嗎？」賈艷雯擔憂地說道。
我說：「都到這時候了！不能吃也變得能吃了！」
賈艷雯猶豫地看著我，不解地問：「吳深，剛剛你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之前你還不同意我吃人肉的，現在怎麼忽然變得贊同了呢？」
我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因為我餓了！」
「你是要吃我嗎？」她哀傷地看著我。
收斂！
此刻，我必須得收斂一下自己的急功近利，我必須得表現得自然一點：「如果一周過去後、十天過去後，還是沒有人來救我們，到時候，我們就必須得面臨一個殘酷的選擇。要麼是你作為我的食物，要麼就是我作為你的食物。你是清楚我的心的，我寧願你最後吃了我！」
「不！」賈艷雯馬上激動地搖頭說道：「吳深！我不要一個人活到最後！自從我知道我吃的是輝輝後，我就再也不想活下去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保護你到最後一刻，讓你撐到有人來救你！我是不想繼續活下去了，現在還苟且在這世上，那都是因為你在支撐著我。你沒必要犧牲自己，成全一個想要死的人！」
我搖頭，伸出手摸摸她的臉：「到時候再說吧，也許我們走不到那一步呢？」
「嗯！」她流著淚點點頭！
*
我很快就說服了賈艷雯把背上的紋身剜去，而她一直都扮演著一位陷入愛情後變得無比柔順的女子，所以這一說並沒有花費多少功夫就讓她同意了。
我為她泡了一杯安魂茶。
她喝下之後，很快就睡了。
我脫下她的上衣，露出她背上的紋身。
紋身上的那個撐傘的女子變得更小了，「她」是在慢慢地朝古亭里走去，今天一看，「她」距離古亭比我上次注意到「她」的時候更近了。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當「她」走進古亭里的時候，「她」就再也無法擺脫這個紋身了嗎？
若「她」真的是范雪琦，那這個紋身就是刺魂師對「她」下的咒，所以這個猜測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為什麼說「若」？
那是因為現在的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可能這是越在乎就越不願意往這個方向去想吧。
而且我現在無比地清楚：
紋身是那個刺魂師的咒術，
我如果動了他的術，作為施術者，他肯定會有所感應的，要如何避開他的感知，做到把紋在背上的靈魂救出來呢？
很難。
但我必須得試試。
我已經拿起了剜具，可是手卻在抖，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的緊張過！
我抓住了顫抖的手！
冷靜！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必須要做的事情，成敗與否，在此一舉！
我深呼吸一口，忽然間就感覺自己冷靜了許多。
忘掉了范雪琦和白小苒。
忘掉了賈艷雯。
忘掉了那個刺魂師。
心中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做自己該做的事！
*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手術」已經接近尾聲。
我最後一點腐肉剜出來，裝在盆子裡，用火點燃。
這次的火燒得比上一次的還要旺。
過了一會兒，我仿佛聽到無辜的靈魂在火焰裡面哭喊，但我面無表情。
又過了一會兒，火焰騰燒在半空中，呼呼是火的聲音，那火越燒越高，漸漸地長到一人高。
這時候，火焰凝聚出了人形！
當我看清那人的面容的時候，我吃驚地睜大了雙眼！
是范雪琦！
確確實實是范雪琦！
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她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她全身上下都是火。
火是她，她就是火！
她恢復原形後，痛哭著，一步步朝我艱難地走了過來。
莫名的恐懼占據了我心裡，她朝我走一步，我就往後退一步，最後也不知道什麼東西絆住我了，我一緊張，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小師叔，救我啊！你快想辦法救我！」她哭著說道。
剎那間，我的記憶仿佛回到三年前，師父全身是火地朝我走過來，痛苦地呼喊著我的名字！
三年了。
不管過去多少時間，這片記憶永遠是我永遠都忘不掉的記憶！
范雪琦在距離我一步遠的時候就停了下來，她強忍著被火灼燒的痛苦，仿佛是擔心自己身上的火焰會燃燒到我的身上一般！
「師叔，救我！」她可憐地哀求道。
我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變成冷靜，我咬著拳頭，哀傷地告訴她：「沒用的，這是業火，業火專門燒鬼的。」
「不，師父，你一定有辦法的。你會放火，就一定會收火，對不對？」
我搖頭。
她絕望。
「業火一旦點起，在靈魂被燒成灰燼之前，它是不會停下來的。」我痛苦地閉上眼：「對不起！」
她呆呆地看著我：「你要殺我？」
「是。」
「你知道是我，你還要殺我？」
「是。」
「為什麼？！」
「他們把我困在這個老宅子裡，還給我兩個紋身，那就是要我處理掉兩個紋身之後，他們才會出來！我救不了你，但我可以救我自己！只要把這最後的一道紋身毀掉，他們就會出來了！他們出來了，我才有機會和他們決一死戰！如果我戰死，那是我罪有應得，我陪你一起死；如果我贏了，我就殺了他們為你報仇，並且以後會帶著你的那份活下去！」
范雪琦哀傷地問：「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是這樣決定的？你不知道是我，所以你要把我剜出來毀掉。現在你知道是我了，哪怕你有能力救我，你也不願意救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