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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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月輕叩茶盞,會心一笑「正是春風得意時,何苦滿面愁容來呢?」

  「如你所說,我正是高官厚爵,深的陛下抬愛,名利權勢皆來,何來愁容」肖佑品嘗著茶,滿臉享受問道。

  素月斂了笑意,此話題不能在繼續,轉而說道其他「劉琦如何,回宮多時,也沒了他消息」

  「他自在名山大川中流連,仙家洞府中學道,百草園內研習,自在逍遙,不必掛懷」肖佑正經的回道。

  素月嘴角微翹「如此便好」肖佑點頭,兩人各自沉默開來,素月不知道該怎麼說,而肖佑自是不問,靜靜等候。

  一盞茶的功夫了,肖佑喝了好些茶水,而素月還是沒有開口,肖佑心裡嘆息,遂出口「你的茶自是不錯,只是喝得多了,敗了味,今日總不能是你請我來灌茶吧?」

  素月的淡淡笑意有些掛不住了,嘆氣「我本有事相詢,無奈不知道如何開口」

  肖佑一笑,將茶蓋挪開,沾著茶水在桌上寫了三字,素月瞬間臉色蒼白,極為驚訝「你怎知道,你又知道多少」

  肖佑看著字跡消失,不疾不徐的說「知道並不難,知道的多少還需要我說出來,你來定。你可還記得你禁足兩年的開始,大概是三個月後吧,我奉太子之命,醫治一人,正是他。那是他全身是傷,衣衫襤褸,血跡斑斑,體無完膚,明顯是被用過重刑,然則傷的最重的還不是身體的傷,是心裡的傷,他被人如女子般對待過,隱秘之處潰爛,命懸一線,我整整醫治月余,他才勉強撿回一命,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素月的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血腥之氣瀰漫,肖佑短短的幾句話,讓素月如墜深淵,幾乎窒息。素月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滿眼怨毒,咬牙切齒的問「你可知道他為何會那樣?」

  肖佑搖頭「我暗查過,卻沒人知道,唯有一事與那時間相符,太子斬殺數名太監,言稱他們言行有失,辱及太子,全部杖斃」

  素月幾乎坐不住,身子顫抖,這宮中的腌臢之事,她雖然明白,但也只是字面的意思,素月想過,也許指的就是嬪妃之間的構陷暗害,卻從來不知道,這幾個字的真相如此慘烈,她無法想像,想像小利子當時的情況,可是現在卻有體會到錐心之痛,她不該讓小利子獨自在宮中,也許更不該讓他追隨自己,最好是她與他素不相識,如此才是真的最好。可這世間,哪有如果,哪有早知,哪有後悔,哪有補償能真的消弭如此慘痛的絕望和痛苦,素月此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啪」素月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另一手也舉起用盡全力想呼下去,淚流滿面。

  肖佑知道此事說與素月聽後,素月必然痛苦,故而一直注意的素月的舉動,卻還是不及拉下第一巴掌,卻阻止了素月再一次揮舞的手「夠了,難道你就只能這樣」

  素月痛苦,無力的跪坐在地上問「那我還能怎樣,讓時光倒流,讓一切未曾發生,還是去跪在他面前懺悔求原諒,你能原諒嗎?」

  「你就這麼確定一定是你的關係」肖佑大吼,心裡也明白。這種事,跪地,懺悔,實在沒用,傷害無法彌補,換誰都無法原諒。而這句話,更是底氣不足。

  素月苦笑,漸漸大笑起來,抬頭注視著肖佑,一字一句的問「你···信···嗎?」

  肖佑與素月對視,漸漸的閉上眼睛,轉過身去,他無法在那樣的注視下,回答這個問題!那麼清澈,那麼絕望,那麼明白,那麼清楚的目光下,他說不出來這個並不堅定的話。

  素月瞪著天,想起那個會叫她姐姐,第一次見面時,滿臉雀躍,歡喜的清秀女子,會逗她笑,會嘟嘴撒嬌,會心疼她,委屈落淚的女子,一顰一笑,天真無邪,滿心歡喜,活潑陽光。轉眼卻是陰冷黑暗的牢室,一身血跡,滿身傷痕,披頭散髮,絕望無神的女子,在她耳邊氣若遊絲的道歉,死在她的懷裡。

  「秋喜..秋喜啊.」素月喃喃自語,奔潰大叫,喉頭腥甜,卻被硬生生咽下。

  「素月,你難道就只能在此折磨自己,求得心中安寧嗎?你難道不曾想想該如何嗎?一次次的暗害,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你為什麼還在天真,還以為自己在民間」肖佑氣急,素月雙目赤紅,怒急攻心,那腥紅雖未見,然則肖佑怎麼能不知道,素月怒極嘔血。可是肖佑又恨,恨素月不愛護自己,也恨她這般自虐尋求救贖。肖佑今日告訴素月此事,是希望素月能夠強大,能夠稍微有幾分危機感,萬歲爺能護她多久,又能護到幾時,偏偏她總是一副與宮中名利權勢半分不沾,身在其中,心卻不在的樣子,這樣的她,遲早要出事。

  素月晃悠的站起來,走到門邊「肖佑,你回去吧」

  肖佑不想走,卻也不能留,唯心中恨鐵不成鋼之感,越重。

  「我錯了」素月幽幽的說道,看著肖佑停步,慢慢的關上房門。

  她錯了,早就錯了,她犯了大錯,重生一世以為多了一世閱歷知識便以為自己必能活得肆意,即便在父母身邊,其實也還延續前世的作風,感覺,甚至環境。雖說現在是大清,嘴裡也能說出一堆大清的規矩,制度,甚至滿語,但是她從來沒有在心裡真正的把這當成大清,當成封建王朝,當成等級分明,權勢橫行的封建社會。記了一肚子事,卻從沒上心,還以為自己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還拿著那裡的感覺和環境,氛圍,套用在這裡。說白了,她從沒當自己是這的人,也從沒把那些這個時代獨有,她嘴裡說明白的道理,真的記在心裡,秋喜的事雖然讓她難過,但是還是沒能提醒她,時代,地方不一樣,或者該說,她還在當自己是看客,雖然難過,對這裡的人,她還都當自己只是看客,雖然有入戲,但是卻沒當自己真是其中的人,表面情深,內里卻最是冷漠。

  她錯了,大錯而特錯,這裡的人,這裡的事,這裡的一切,她全然錯了。她還當自己是天使,關愛著別人,其實她才是魔鬼,冷漠無情的魔鬼。

  「噗」喉頭的腥甜噴灑而出,她終於醒了,終於明白了,她是她,卻不是她了。

  看著地上的點點血跡,她醒悟了,從今天起,她是素月,大清朝宮女-托爾佳氏·素月,她身邊的人,她保護,她再也不是以前的她了。

  素月起身,將絲絹鋪在血跡上,白色的手絹染上紅梅,素月小心的將手絹交迭,起身放在自己的柜子里,坐在梳妝檯前,凝視著銅鏡中的自己,蒼白的臉上,彎秀的眉,漆黑的眼珠,挺直的鼻,嘴角掛著的腥紅,臉上帶著詭異的笑著。

  「我托爾佳氏·素月發誓,今生不再自欺,不再欺人,然也不在任人欺凌,守護身邊之人,若違誓言,生不得戀,死亦不安」素月將嘴角的血跡擦拭,徹底告別。

  素月打開房門,看著日頭正中,前往乾清宮尋找貴安。

  素月剛到乾清宮,便看見梁九公守在大殿門邊,側身進了耳房,今日當值的是琳語,這些年,琳語儼然退去稚氣,隱隱有替代臨湘的樣子。

  「姑姑」琳語笑迎請安。

  素月微笑「萬歲爺可回來了」

  琳語點頭「剛回,還有太子爺,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以及幾位親室貝子都隨行而歸」

  素月點頭「貴安呢」

  「萬歲爺今日高興,賜宴於御膳房,貴安公公前去打點了,想必此時正在御膳房」琳語回到。

  「我知道了,你且忙著」素月說完,轉身離去,從耳房進入東暖閣,隱隱聽見大殿說話聲音。

  十三衙門這些年一直由素月打理,從前素月不曾,也沒心思想過十三衙門的便利,如今卻不同,素月知道,十三衙門是她唯一可用的,何況十三衙門隱秘,從來都是上傳下查,如今素月可以用十三衙門,且知道康熙的消息來源於此,如今素月用了,康熙必然不會知道,何況宮中康熙的眼線並不敢進入東暖閣,所以素月有把握,此事能瞞過康熙。

  素月匆忙的寫了一些命令,夾在一起傳達的諭令之中,才離去。

  耳房門口,遇見了滿頭大汗的貴安,素月知道貴安這會繁忙,只交代讓貴安一會前去尋她,便離開了。

  素月回到院中,準備了一些膳食,坐在桌邊等人。青梅自回宮就領了奉先殿的差事,每日傍晚才會回來,而小利子現在跟在梁九公門下,隨梁九公當值,白日也不會來。小院很靜,唯有風過,樹葉的聲音。

  「姑姑可是尋我」素月正在魂游,貴安急匆匆跑來,這個月份的天氣,額頭的汗珠都大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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