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如果我拿了學長的錢
「學長，對不起。」
此刻餐廳，沐聽雪心情低落的跟陸昀川道歉：「讓你白跑一趟了。」
陸昀川不喜歡聽她說這三個字。
事實上，他以前認識的沐聽雪從來不說這個……
那種勁兒勁兒的囂張感，明明更適合她，可是，現在卻物是人非。
他伸手將幫她切好的牛排遞到了她面前，語氣儘量顯得平靜：「這種時候，就別跟我說這種見外的話了，要不然……」
「不用了。」
幾乎是脫口而出，沐聽雪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的，不用再提借錢給我了話了。」
陸昀川看著她，手裡的叉子也放了下來。
他沉默著，好半天才隱含怒意道：「你若是還有其它辦法可想，就不會想要賣你那些畫……」
「只是畫而已……」
陸昀川極不客氣地打斷她：「只是畫嗎？你的手都不能再畫了，所以那些畫每一副都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副，別人不能了解，我還不能了解嗎？」
沐聽雪不說話了，抿著嘴，似乎想擠出一個笑。
但最後還是失敗了。
陸昀川又道：「一千萬你當是小數目麼？這麼急，你要怎麼想辦法？」
「總有辦法的……」
總有辦法的？
這向來就是句謊言，是那些根本沒有辦法的人，隨意說出來安撫別人或者自己的話。
陸昀川隱約已有怒意，但他還是克制著問：「你的辦法，該不會是找封掣借吧？」
「……」
她不說話，他就更生氣了：「你甚至想要問你的前夫借，卻不願意找我？」
說好的公平競爭呢？
其實，她從未打算給他一個公平吧！
陸昀川是真的生氣了，他那麼喜歡她，從少年時代就喜歡到現在……
自嘲般，他一聲低笑：「其實我是真的不明白，我是哪裡不如封掣好？長得沒有他好？家世不如他好？還是對你不夠好？」
沐聽雪回答不出來……
確實，陸昀川哪裡都好，對她也很好，可感情從來就是不講道理的……
她只能勉強笑了笑，說：「我也不是非得借錢吧！學長，你對我也太沒信心了，我……」
「那我跟你買畫吧！」
陸昀川心裡憋著一口氣，以至於態度上也變得不那麼紳士了，他說：「我知道你在老師那兒還留了十幅參賽作品，最有價值的兩幅早在多年前就賣了天價，那麼剩下的那些，全部打包給我吧！你開價，我不還價！」
沐聽雪：「……」
「錢我可以先給你，至於畫要怎麼從老師那兒拿回來，你自己想辦法！」
話到這裡，陸昀川似是挑釁。
他揚了揚眉頭看她：「還是說，你只想拿封掣的錢，其它的任何辦法都不考慮了？」
沐聽雪喉頭有點干，澀澀的，像是含了一口沙。
那十幅畫在汪老師那兒的事，她從未曾對別人提起過，就算是蘇卿月問她，她也只是含糊帶過。
陸昀川，是聽汪老師講的吧？
老師又是用什麼樣的心情跟他提起的那些事呢？
沐聽雪情緒一落千丈……
那些畫，她其實從沒想過要拿回來。
以前是覺得沒有必要，而現在，那些畫便成為了她過去最完美的印痕，讓她至少可以對自己曾經是個畫家這件事有些實感……
她不想賣掉那些畫，一幅也不想。
「我……考慮一下行嗎？」
她說：「學長，老師那兒我還沒有去打過招呼，他，未必肯見我……」
「我會幫你跟老師說的，包括你手的傷。」
「不行……」
她說得太急了，陸昀川一下子冷了臉。
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好，沐聽雪趕緊又解釋說：「我手的傷，我必須自己跟老師講，你別幫我說，別……那樣不好，老師會更傷心的……」
她這一說，陸昀川原本還凌厲的眼神漸漸收斂，終於是沒再繼續提這件事情。
飯後。
沐聽雪找了個還要回公司看看的理由，拒絕了陸昀川送她回家的好意。
去的公司的時候，安姐正好也在，她就告訴了安姐他賣畫失敗的事情。
安姐聽後簡直震驚，桌子都被她氣得差點拍歪：「我……我特麼，我特麼現在要說什麼才好？怎麼……不是，這事兒也不能賴你，是你媽……」
安姐已經語無倫次，最後又一次狠狠拍桌子：「報警吧！跟這種女人沒什麼好講的了，就算是你親媽，咱們也該把她送牢里。」
「……」
沐聽雪眼神動了動，沒接話。
安姐一看她這個樣子就來氣：「不是，你怎麼還猶豫呢？她都這樣對你了，你還想跟她玩母女情深呢？」
不，她不想……
沐聽雪已經明白和蘇卿月的關係永遠回不到最初，也走不到最後了。可是，那畢竟是生了她，還養了她五年的媽。
她只是想為這一段可憐的母女關係，正式劃上一個不算難看的句號罷了。
但，自己現在的行為在別人看來可能就是個膿包吧！
她也不太想解釋，只說：「比起報警抓人，咱們現在更應該討論的是怎麼賺錢吧？」
安姐雖然恨鐵不成鋼，但這會兒也知道逼她沒意義。
她說：「你的陸學長不是給你提了方案了麼？你在你老師那兒的畫……」
沐聽雪直接搖頭：「我不想拿那個。」
「為什麼？」
在陸昀川面前沒能解釋的一切，在安姐的面前是可以講的。
她說：「我留在汪老師那兒的畫，雖然確實有兩幅一經問世就直接以當時的最高價賣出去了，但剩下的，都是我早年，年紀還小的時候所畫，根本不值一千萬的……」
安姐鬆了口氣說：「那有什麼，咱們這是要解急啊！實在過意不去，以後你有錢再找你學長贖回來就行了啊！」
「你這麼說也沒有問題，但……」
沐聽雪眼中浮過一抹酸澀。
她一直不敢去見自己的老師，不是不想他，只是害怕……
畢竟於她而言，汪老師就是堪比父母一樣的存在，在她被父親嫌棄，被母親遺棄的時候，只有他對她悉心教育。
而汪老師對她有多大的期望，沒人比她更加清楚，而她卻叛逆，驕傲，執意要在最好的年紀嫁給封掣，後來，甚至一聲招呼都沒打就出了國。
現如今，她最不敢面對的，就是汪老師。
沐聽雪難受地縮起了腿，低聲道：「我沒臉見他，更沒臉跟他說，我因為混得不好，所以淪落到要賣他手裡的那些畫……我已經很對不起老師了，不能再這樣傷他的心了。」
安姐嘟嚷：「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當年也不是你想出的國，這些都可以告訴汪老師，他一定可以理解的。」
「告訴他，然後讓他更難過？」
沐聽雪搖搖頭：「他比我爸還像我爸，這些年，他一直以為我是因為心高氣傲才遠走它鄉，如果現在讓他知道，是他錯怪了我，我不是因為不想畫，而是他最看好的那隻手廢了的話，你覺得，他還能開心嗎？」
說著，說著，沐聽雪眼淚都要出來了：「不怕你笑話，我爸媽都沒有汪老師待我好。他拿我當女兒，如果他知道真相是我再也不能畫了，他做為一個老師的希望，他的寄託，他多年的栽培，還有這六年對我的怨恨……情何以堪啊！」
安姐眨了眨眼，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大抵，人生就是如此的操蛋……
看起來再光鮮靚麗的人，背後總有些不可訴言的心酸，每個人都是。
安姐嘆一口氣：「那你想怎麼樣？人家陸學長說借錢你不要，說買你畫你也不可以……」
說到這裡，安姐停了停：「你這樣，恕我直言，有點矯情啊！」
沐聽雪不認可，但也沒否認。
她只無比誠懇地問安姐：「那如果我拿了學長的錢，還能理直氣壯地跟他說，我不想跟他交往嗎？」
「呃……」安姐被噎了一下，這話好像也有道理。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安姐問：「難不成，真要把錦松園的房子再賣了？」
沐聽雪搖搖頭：「那房子我手續都還沒辦完，根本來不及現在賣，而且，就算能賣出去，這麼急著出手，也賣不出價格……」
說到這裡，沐聽雪突然開始對手指：「如果，我找封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