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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為盜賊丁移qíng別戀的好事者,主動跑去問他,只得到他淡淡的答覆說:“最能留住的,永不消失的,大概只有兄弟之qíng吧。”

  後來這句話被刻在英雄殿堂上,此為後事,暫且不表。

  卻說盜賊團一行人直接從長生島上的海面往地下潛入,去到地底世界往生城的外圍。

  人間的大海深處,是隨處可見的漩渦,白色的,淺色的,深藍淡藍的,灰色的,黑色的,各種各樣的漩渦,固定或是隨機遍布在海面之上,兇險或是富貴,危機或是方便,全待人們的探索。

  目前僅知的,便是那白色漩渦,是時空通道,相當於傳送門,進去了,可被安全送往人間世界的每一處。

  而那些深黑色的漩渦,則是致命的兇險,有不死心的人嘗試過跳入,並錄製了視頻到網上,視頻顯示,人只要一進入黑色的漩渦,便直沉海底,在海底苦苦掙扎直到呼吸條耗盡,人物死亡,這裡的死亡,是真正的死亡,一切復活藥都不再管用,死去的玩家,永遠如雕像般長眠的huáng昏海底,這個號就再也沒有出路了。

  一般來說沒有人會做這種自殺的事,然而人間百態,有幸福的人必有傷心的人,有歡笑的人必有落淚的人,有想開的人必有想不開的人,那些最後也想不開玩家、決定永遠告別遊戲的玩家、受了巨大打擊的玩家、再加上某些蛋疼人士,每天,在huáng昏海深海海域裡尋找黑色漩渦去自殺的人不在少數,用他們的話說,死了還能做像標本一樣常年不爛,多合算啊。

  剩下那些各種深淺顏色的漩渦,則傳聞不一,隨機概數較大,有的通往海底礦藏,有的通往殺怪地圖,有的通往特殊副本,種種機緣,全在王神木的指尖cao控人心。

  蘇藥他們走的,就是白色的漩渦通道,畫面旋轉,他們轉眼就來到了地底世界,落腳處,是往生城東面的糙原。

  遠遠見到城外燈火閃爍起伏,人們不似平常鎮定肅穆。

  出什麼事了?

  蘇藥看了一眼世界頻道——

  所有人傳遞的消息,不外乎一個內容——

  兩國聯軍正式攻城了——

  長生殿——回來了——

  有什麼在心臟部位,驟然縮緊。

  第五十五章殉教

  s市並不大,顧朝顏很容易就打聽到了洛子商老家的住址,讓他驚訝的,是如今這房子裡,只住著他父親一個人了。

  滿室的尼古丁、酒jīng、劣質香水混合味道里,老男人和年輕女人用一種不耐煩的目光碟機趕著顧朝顏這位不來客。

  “他媽早死了,他也快死了,你是他朋友?自己上城南醫院找他去,別來這兒煩老子。”

  縱使被毫不留qíng地打出門,顧朝顏還是從這個老人疲倦墮落的眼神中,讀到了深入骨髓的痛惜。

  城南醫院,在s市坐落了許多個年頭,到如今已是器材盡陋,門庭冷落,醫院依舊是上個年代的舊樓,翻新的資金一直是個缺口,顧朝顏站在飽經風霜的灰牆前,他知道,一般來這裡看病的人,除了感冒等無關緊要的小病,也只有潦倒不支的窮人了。

  可是,洛子商,堂堂燕國軍師,富二代南波萬的死忠打手,一個月賺的錢恐怕比工薪階層一年賺的還多吧,他不窮困也不潦倒,怎就不去條件更好的大醫院呢?

  想不通的顧朝顏,在三樓最裡頭的一間病房見到了他要找的人。

  窗簾拉的一邊,陽光豐盈滿室,四人chuáng位的病房,空空dàngdàng,唯有牆角的那張chuáng上,睡著安然閉目的少年。

  點滴以牆上掛鍾那生鏽秒針的度,緩慢又安靜地流進他的身體裡,整一層樓的病房,萬籟俱寂,連風都止步,似乎全世界只剩這兒細微的液體滴答聲。

  不知怎麼的,顧朝顏原本帶著惱怒質問的洶湧的心,居然就平靜下來了。

  洛子商睡在那裡,呼吸平穩,窗欞間的陽光映上他半個側臉以及半chuáng雪白的被子,好像時間就在這一刻凝固了,他熟睡時的臉與舊照片上如出一轍,依舊是那般瀟灑清秀的少年模樣,他不再是戾氣深重的復仇者,不再是不顧一切的偏執狂,更不是另一個世界裡談笑間讓無數小國飛灰湮滅的金牌軍師。

  他只是一個病人。

  顧朝顏不知道他生的什麼病,在決賽現場的時候,他就現洛子商的臉色蒼白的不正常,懷著好奇心,他輕手輕腳走過去,去看輸液瓶上的貼紙——可惜他頂多只是一個合格的騙子,而不是一個合格的賊,腳步與水泥地面摩擦的聲音,到底還是把少年驚醒了。

  沒有戒備,沒有驚訝,甚至沒有悲傷和喜悅,少年的臉面無表qíng,眼神是烈火燒盡以後的劫灰,寂滅如深水寒潭——沒有暖氣的室內,他擁著厚厚的被子,半倚在牆上,他的臉色比一個月前見時更加蒼白了,虛弱得一絲血色都不見,可他依舊用極平靜的聲音說:“你認識我爸?”

  除了老頭,沒有人知道他在這麼個破醫院裡。

  顧朝顏冷笑:“你是打算問我是誰麼?”

  事實證明洛子商在捅了天大簍子後,再沒有關注那些爆的翻滾的後續,他只是點了一把火,任由它自地燒大直到吞滅所有仇恨,若他見過如今火勢,必會認出面前這個有著蓬亂短的男人,就是他念念不忘了十年的顧萱顏的親弟弟。

  可是他放了火,就再沒有回頭,也回不了頭,他只覺得面前這張臉有些眼熟,不確定地問:“決賽那會的……?”

  來到醫院門口時,顧朝顏本已想好了一百種把這混蛋從病chuáng上揪起來抽一頓的辦法,可是面對虛弱的病人他到底是下不了手,也不想多解釋,他只用一種刻薄的口吻諷刺道:“這麼看來,念了我姐姐十年還不肯放過她的傢伙,到頭來,也不過是瞎了狗眼的蠢貨,哈哈,洛子商,你真是個徹徹底底的蠢貨,虧那些瘋子還誇你一腔熱血……”

  裹在被子裡冰冷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你是,你……”

  顧朝顏用憐憫的眼神看著chuáng上的小子:“就睜開你的狗眼,看看老子今天站在這裡,和萱顏有幾分相像!”

  顧萱顏……

  有一個名字,它不在我心裡,在所有不甘的悲傷的混亂的青chūn的終點。

  少年的聲音喑啞:“我記得你了,比我高兩屆的……哈,那時萱顏說你總是逃課,想不到現在你也長這麼大了,要是萱顏還在……”

  顧朝顏冷笑打斷他的話:“沒錯,我們所有人都長大了,只有你,洛子商,這麼多年,只有你還與從前一樣幼稚,他們說你是天才,可事實上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傻bī。”

  “我……幼稚?”

  “你不是最喜歡我姐嗎?你覺得你了解她多少?”

  “我……”

  洛子商茫然的反應讓顧朝顏再次心頭火起,他終於上前一把扯掉少年手背上的輸液管,揪住領子就把洛子商拎下了地,瘦弱的少年,輕飄飄的一點重量都沒有,不知是因為冷還是疼,洛子商的手背血流不止,赤腳站在水泥地上,渾身顫抖地更厲害了,面對身上男人大力氣的質問,他最終揮出了自己的拳頭,萱顏的弟弟又怎樣,到底不是萱顏——這一生,也許他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了,走過的,失落的,看夠的,摔破的,青chūn早就流成了一地的血,可這並不代表他就能被隨便一個闖進病房的傢伙毆打,他一輩子記得隊長教給他的驕傲,在他生命最後的……盡頭。

  兩個男人翻滾在地上,扭打成一團,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一本巴掌大的日記本從顧朝顏的褲袋裡掉出來。

  撣掉身上的塵土,顧朝顏把本子撿起來,又用力砸在洛子商的胸口。

  “姐姐的遺物。”他冷冷地說:“其實我來找你,只是想把它給你的,洛子商,就用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吧,你愛也好,恨也好,都與我無關,甚至牽連到我和我父母被人ròu出來掛在網上任人評頭論足也好,我本不想搭理這些破事的,洛子商,我很討厭你這個人,只是……最後的那幾日,姐姐她還惦記著你,也許有些你本不知的事qíng,該讓你知道,要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可惜啊,全怪你的幼稚,是你自以為是的幼稚讓姐姐不敢把很多東西與你分擔,要是你成熟一點,能勸勸她,說不定當時我們都來得及……”

  可惜,我們都來不及。

  一頭一臉灰土的洛子商顧不得滿手鮮血,幾乎是以一種不可置信的、震驚的甚至乞憐的表qíng,小心翼翼翻開日記本的第一頁。

  顧朝顏看著他:“你不必自作多qíng,我決定來找你,只是為了我姐姐,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姐姐,連你也不是,洛子商,我希望你能在以後的歲月里記住,真正的愛,是藏在心裡的,而不是用幼稚舉動去表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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