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毓慶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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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章身心俱疲,不由得便靠在他身上,笑道:「你來問我,我問誰去?」

  胤禟抬手攬在她腰間,輕輕吻了吻她的臉,手緊了緊,笑道:「走吧,去儲秀宮好好歇一會。」

  他不提還好,一提去儲秀宮歇一會引章頓時醒悟:去了儲秀宮,他是可以隨意隨心的歇,可她不能啊!應付宜妃並不比應付康熙容易。

  「找個僻靜地方我坐坐好不好?」引章仰頭問他。

  胤禟一滯之下頓明她意,無奈微微搖頭,道:「前邊有處僻靜偏殿,我帶你去。」

  引章一笑點頭,挽著他的胳膊,相攜而行。

  見過宜妃之後,引章便與胤禟分別,獨自帶了個小太監往毓慶宮去求見。因太子奉命閉門讀書,胤禟不奉聖旨亦不便前去。

  誰知在毓慶宮門口,儘管引章說是奉了聖上口諭,守門侍衛哪裡肯信,左一句

  規矩,右一句原則,打著官腔,說著官話,說什麼也不肯信她。引章氣急,一摸袖子發覺可通神鬼的銀票竟也未帶!少不得豁了出去跟他們爭辯,那些人哪裡肯聽?擺出一副旗下大業天不怕地不收的模樣,就是不肯通融!

  正爭辯理論之際,背後驀地傳來涼涼一聲:「何事如此喧譁?」

  語音涼透心間,諸人皆是一怔,接著便是一片請安之聲,引章更是身子一僵,亦回身屈膝,勉強笑道:「四,四哥吉祥!」

  胤禛波瀾不驚瞅了她一眼略點了點頭,冷峻的濃眉一挑,視線越過她向侍衛們望去,道:「何事如此喧譁?」

  「回四爺的話!」一人小跑著奔了過來向他一行禮,躬身道:「這位九福晉要進毓慶宮,奴才們不敢放行。」

  「我是奉了聖上口諭。」引章一看見胤禛轉向自己有些發涼的目光忙忙出聲。

  「當真?」胤禛又望著那侍衛。

  「這,這——萬歲先前有旨,不許任何人踏入毓慶宮一步,奴才,奴才不敢輕易相信,所以——」侍衛有些緊張,聲音抖抖。

  「放肆!」胤禛低喝一聲,臉色更冷,寒著音道:「難不成九福晉會假傳聖旨?還不快放行!」

  「是,是!」答話的侍衛忙忙應聲,聲音發顫,旁邊其餘人也不由得脊梁骨一挺,身子僵了半邊。

  「多謝四哥!」引章舒了口氣,向胤禛輕輕福身,沒料到他會替自己說話,不然,還不知要鬧到什麼時候呢!

  「哼!」胤禛不領她的情,涼涼的眼神如冰似劍、含雪帶霜將她上下掃視一番,冷冷道:「你用不著謝爺,爺素來只是公事公辦!」他像是怕引章聽不懂,又壓低聲音著重加了一句:「任何事都是如此!」

  「是,奴婢明白!」引章本來想趁勢拍他幾句什麼「公正廉潔」、「剛正不阿」之類的馬屁,一想到他的性子又生生咽下,只簡單答了一句,垂著手站在一旁。

  胤禛似是又盯著她瞅了半響,方袖子輕拂,淡然道:「去吧!」

  「奴婢先去了,告辭!」引章福了一福轉身而去,腳踏入毓慶宮中,心頭方才猛然一震,將他剛才的話和駱之興聯繫起來,不由呆了一呆。下意識回身,他早已不見了蹤影。

  毓慶宮裡十分安靜,來往的太監宮女不但少,而且行動都縮肩拱背、小心翼翼的,無聲無息跟個影子似的。沉悶壓抑的氣氛撲面而來,引章心口不由一緊:活潑愛鬧如青鸞,怎受得了如此境遇!

  正預備大步上前問一問過路的宮女,突然聽到清脆的一陣說話聲從旁邊花柳籬笆外傳來,聲音歡暢,音色自然清爽,細細一聽正是青鸞身邊的小風和小雲。

  「小風、小雲!」引章忙笑著叫喚她們,沿著彎曲的鵝卵石甬路小跑著繞了過去。

  小風、小雲一身同樣的月白上衣套著銀藍坎肩,下邊是月白水瀉長裙,梳著小小的把子頭,一人提著個花籃,籃中盛著嬌紅的花朵兒,另一人手捧一束淡雅的黃白菊花。見了她,二人俱是一怔,隨即展顏歡笑,歡呼著奔上前笑道:「駱小姐,怎的是你?你怎麼來了——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

  引章笑了笑,道:「這些以後再說,青鸞呢,在哪兒?」

  二女相視一眼,小風向東南角努了努嘴,嘆道:「同太子爺在那邊的點石軒呢!」

  引章有些訝然睜大了眼,道:「她,她還好嗎?」怎麼聽起來跟太子爺竟是感情親密的樣子?

  「駱小姐去瞧瞧便知道了!」小雲撇撇嘴,有些不屑,又有些無奈。

  引章疑惑的瞅了她們一眼,點了點頭,道了聲「帶路!」便與她們一同去。

  路上方知,點石軒是青鸞在毓慶宮中所住的地方,是在正殿後方第二進偏東南角的一所小院落。

  引章隨著小風、小雲迤邐而去,輕推院門,碧青鑿花的方磚鋪滿整個院中,四角各放置一個半人高的大青花瓷缸,分別栽著石榴、海棠、玉蘭、青松,大花缸下圍著一圈小盆花卉,為各色菊花與秋海棠,迎面便是小小一座三楹飛檐小舍,透過雕花漏窗,隱隱可見內里兩抹人影。

  引章向身後擺了擺手,輕輕邁步順著十字甬路靠近窗前。閃身在側,透過漏窗格子向內探去,卻是一間小小書房,側向窗前擺著碩大一張書桌,一男一女依偎在書桌後,正在作畫。男子一襲素白長袍,圓領箭袖,銀亮暗紋,身形挺拔面容溫文,女子衣衫嫩綠,左襟斜斜繡著兩枝菊花,身姿窈窕,眉目如畫。男子自女子身後一手攬在她腰間,一手握著她的手提筆落筆,潔白的宣紙上潑墨點點,一時也未看清畫的是什麼。

  「別動,別動!哎呀,這一筆又壞了!」男子不禁宛然嘆息。

  「不畫了,不畫了!橫豎也畫不好!」女子賭氣嗔聲,扭動著身子便要擱筆,扭頭向男子展顏一笑,道:「我們去園子裡玩玩好不好?」

  「不是才讓小風、小雲去採花嗎?」男子秀眉微蹙。

  「所以啊,也不知她們倆是怎麼了,還不回來!我還等著要玫瑰花瓣做胭脂呢!」女子咯咯輕笑,美眸流轉之間,靈動生輝。

  「那便去吧!你還真是能折騰,一會畫畫一會彈琴一會插花,一會搗鼓小吃,一會又要制胭脂。唉!」他輕輕一嘆,卻含著無數清愁在內,順著她手將筆擱下,雙手自後環著她入懷,在她發間輕輕一吻,悠悠道:「其實何苦——我知你是有意要替我排遣寂寞,可我——」

  「你落到今日這地步,也有我的關係。」青鸞垂眸低聲道:「如果不是我,萬歲也不會生這麼大的氣,不會把你軟禁在這兒了!胤礽,對不起!」

  「別這麼說!」太子抬手輕輕掩住她的唇,指腹輕輕摩挲她的唇,低聲道:「你這樣待我,我胤礽何德何能?青鸞,你當真——不後悔嗎?」

  青鸞霍然轉身,如水雙眸灼灼凝視著他,眸中可見一片濃清深意,「我不後悔,這是我一生最快樂的事!」

  「青鸞……」太子猛然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擁抱,下頷抵在她的肩頭,身子微微發抖,他嘆息道:「青鸞,我什麼也給不了你,唯有這顆心,便只有你……」

  「我就知道,你不會對我那般無情,」青鸞囈語般伏在他懷中輕輕動了動,突然抬起頭,望著他,有些淒楚澀然道:「可是先前,你為何要那般傷我?」

  「我——」太子身子一抖,苦笑道:「你是個好姑娘,自打第一次看見你,我便知你是個好姑娘,你比我年輕得多,我怎麼忍心——害了你!」

  「真的嗎?」青鸞又驚又喜,眸中驟然一亮,脈脈凝視著他。

  「真的。」太子抬手,輕輕撫摸上她的臉頰,愛憐不已。

  「我是說,自打你第一次看見我,便,便——是嗎?」青鸞臉上泛著嬌羞容光。

  太子一怔,不禁低笑,道:「是,你看我的眼光雖然大膽,卻清澈純情,混無雜質,滿滿只有欣賞讚賞,與旁人都不一樣。你那眼光,」太子情不自禁輕輕吻了吻她的眼睛,道:「我一直都忘不掉!」

  「那,那你還——」青鸞心中又驚又喜,忍不住又酸又澀,幾下相衝,不禁委屈,撅著小嘴道:「那你還這般討厭人家。你可還記得咱們的三年之約?若是再尋不著你,我已打算要回杭州了!」

  太子身子微微一顫,臉色愀然而變,繼而舒了口氣幸然笑道:「幸好,你不曾離去!」

  青鸞「撲哧」一笑,嬌哼嗔道:「我還以為你巴不得再也不見我呢!」

  「以後,再不放你走!」太子俯身,吻了吻她的臉。

  青鸞雙頰一紅,更是嬌羞無限。

  太子見狀不禁低笑,道:「你往日膽子不是大得緊嗎?臉皮也那樣厚,怎麼今日居然也會害羞!」他笑道:「這便羞了,若是洞房花燭——」

  「你,你壞死了,不跟你說了!」青鸞嬌羞變成惱羞,腳一跺,嬌軀一扭便欲轉身離去。

  太子一把拉住她,捧著她的臉便深深吻了下去

  「……」青鸞聲若蚊鳴不知說了什麼,太子嘴角勾起溫暖含情的笑容,抱著她大踏步往臥室走去……

  引章臉紅心跳,瞧得一時僵住了動彈不得,待得人去室空,這才揉了揉胸口舒了口氣回過神來。怔怔的站著,低頭尋思一回,她輕輕轉身,向後走去。望了正驚訝望著她為何不進去反而回來的小風、小雲輕輕笑道:「好好侍奉你們主子!告訴她,等過些時候我再來看她。宮裡人心險惡,你們要多留點心眼,萬一有什麼難事,一定要設法傳遞消息至九爺府,明白嗎?」

  「奴婢們明白了,駱小姐放心!」小風、小雲齊聲答應。

  引章一笑點頭,道:「那麼我先走了,此處不便,你們也不必送我了!」

  小風、小雲相視一眼,便點頭依了她,只送她至點石軒門口,看著她去了,方才回屋。

  直到年後,在諸臣的再三勸奏下,康熙才將太子取消了禁閉,恢復了一切的儀仗待遇。經此事後,太子比從前更加懶懶不欲問事,康熙看在眼裡,急在心頭,痛在心頭,卻也是無可奈何。

  在此狀況下,他更加的想念另一個他如同太子一般放在心上的孩兒翠羽,於是剛剛四月,便起駕前往熱河行宮,巡幸塞外。

  一干皇子們理所當然隨行,包括引章在內。弘衍和海晴年紀尚小,不在隨駕之列,引章不得不將他們留在府中,讓宮嬤嬤和紅葉等人監督著嬤嬤丫環們好生照顧。

  康熙倒也蠻替她著想的,竟沒點宜妃隨行,說是讓宜妃替他在宮中抄四卷金剛經替他祈福,不吩咐別人單單是她,這是何等的榮耀?宜妃欣然答應。引章也大舒了口氣,宜妃不隨行,她便也不需要隨在她身旁伺候了!

  行了半個多月來至行宮,她與胤禟被分配住在囀鶯閣,與太子和青鸞所居的金蓮苑只隔了一個波光瀲灩的大湖。

  青鸞自嫁了太子,脾氣也溫婉了不少,柔波嫵媚,笑容婉轉,太子與她情濃意切,相依相攜,一副無可分離的模樣。引章有時與她一處,也不再像從前那般嘰嘰咯咯說起話來沒完沒了的了,引章問起她為何不唱戲了?她輕輕一笑,道:「胤礽不叫我唱了,他說那樣不好。」

  引章無聲而嘆,從未想過青鸞竟是如此痴情種。

  康熙三天兩頭的派人崔問引章,翠羽到了沒有,把個引章急得沒法,只好一趟一趟派人前往探看,天天急得在屋裡轉來轉去直要冒火。

  胤禟歪靠在榻上摸著本傳奇角本解悶,見了不但不同情,反而挑眉挖苦道:「誰叫你答應得這樣乾脆?老頭子就這脾性,你越是答應痛快,他越是嫌不夠快!」

  「你既知道,怎麼先前不提醒人家?」引章氣急敗壞,一下將氣撒在他身上,過去順手將他手中的書扔在一旁,人便撲了過去,將他壓倒在榻上,睜大著眼板著俏臉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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