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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墨一語也提醒了張皇后,寶寧未必真心尋死,她故意絕食鬧得興師動眾,興許只是為了給張皇后施加威壓,以此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個女兒幾時學得這般刁鑽古怪了?張皇后皺了皺眉,慢慢喝完一盞熱茶後,情緒已然恢復平靜,她疲倦擺手,“本宮乏了,朱大人,你先退下吧。”

  朱墨鄭重的施了一禮,若無其事的退出去。

  待不見了那高大男子的身影,屏風後的人形才悄然閃現出來,張皇后覷著她道:“適才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蕭寶寧依依伏在張皇后膝上,哽咽點了點頭。

  儘管有過少許疑心,張皇后還是被慈母之情給占據了。她撫著女兒的鬢髮輕聲嘆道:“事有可為有不可為,母后也幫不了你,寶寧,你忘了他吧!”

  蕭寶寧拼命搖頭,不斷的流著眼淚,淒淒說道:“母后,我不明白,我怎麼就比不上姓楚的了?”

  她大概真是不服氣,可是也沒辦法,張皇后抱著女兒的頭,慨然嘆道:“寶寧,這世間不是你樣樣都勝過別人,別人就會喜歡你的。感情這檔子事,從來沒辦法說明白。”

  張皇后亦是喟嘆,想不到朱墨看著沒個定性,卻是這樣堅貞不移的人,自己若再強迫下去,倒成了壞人姻緣的惡人——況且,這樣做又有什麼好處呢?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世間事大抵如此罷了。

  蕭寶寧揪著母親的衣袖,在她懷中泣不成聲。

  *

  朱墨從鑲嵌著獸頭的偏門出來,就看到一輛翠帷青綢車悄悄停在宮門口的一角,看那形制,分明是自家府里的樣式。

  成柱遠遠瞧見,忙迎上來道:“大人。”

  馬車的車簾被風吹動,隱約露出一張素白面孔,隨即卻又消失不見。朱墨心裡立時恍然,笑問道:“是夫人命你來的?”

  成柱也看了眼馬車,悄悄兒的道:“夫人聽說您蒙皇后召見,這不,巴巴的就命小的駕車過來,不曉得因何事這樣迫切——明知道皇后娘娘是一片好意。”

  就是知道張皇后的好意才這樣著急吧,朱墨笑了笑,擺手命他退後,自己且徐徐走到車轅邊,撩簾看著裡頭的人影。

  楚瑜用座下的白狐皮擋著臉,努力使自己縮小成一團,但是車廂就只有那點大,哪裡藏得住,她如此偽裝,看起來倒像一隻薅了毛的小羊羔。

  半晌沒有動靜,楚瑜以為人已經走了,悄悄從狐皮下露出一雙眼來,誰知就被朱墨逮了個正著。這下可沒法子,楚瑜假意喝著前方,“讓你方才快些過去,你也不聽,是不是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裡?”

  成柱攤著手頗為委屈,不是您讓我停在這裡的麼?

  朱墨身子一偏,利落的坐上馬車,嘲謔道:“少埋汰別人,我可不信你是碰巧經過此地的,說吧,是不是想監視我?”

  楚瑜縮在角落裡閉目裝傻。

  朱墨隨手一拽,將她身上的白狐皮撥開,“都開春了,堆這麼多不熱?”

  許是他手勁過大,楚瑜那件薄薄襦裙被皮子盪起的風吹得曳曳欲飛,袒露出胸前的大片風光——其實並沒有什麼風光可言,然而楚瑜還是下意識的擋住領口,豎目嗔道:“臭流氓!”

  朱墨並沒拒絕這個稱謂,坦蕩蕩的在一邊坐下,愜意說道:“我是流氓,那你便是奸細——你為什麼監視我?”

  他冷不丁靠近楚瑜面龐,兩眼微微眯細,“是不是怕皇后娘娘對你不利,想將公主許配給我?”

  男人熾熱的呼吸迫在眉睫,楚瑜臉頰烘得發燙,忙扭過頭去,“少臭美了,誰稀罕管這檔子閒事。”

  但是她隨即便反應過來,驚訝道:“皇后真這麼說了?”

  朱墨坦誠的點了點頭。

  楚瑜登時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頭巴腦下去,一個蕭寶寧固然不足為懼,可要是連張皇后也站在她那邊,事情便不好辦了:朱墨再怎麼能幹,也不能抗旨呀!

  她小心的抬起頭來,留意朱墨臉上的動靜,試探道:“你答應她了?”

  朱墨有心讓她干著急一會兒,故意道:“皇后娘娘說了,四公主即便入府,與你之間亦是姊妹相稱,並不因公主之尊而有所特殊,我想皇后娘娘還是很通情達理的。”

  他一本正經的說出此話,其實頗為期待楚瑜的反應,要是這小妮子悲痛欲絕,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大哭起來,他反而會有一種惡趣味的滿足感。

  楚瑜眨巴眨巴眼看他半晌,卻忽然重重嘆了一口氣,“可惜了,我還等著皇后賜我千頃良田,我好到餘杭之地好好遊玩呢,原來還是得拘在這府里,早知如此,還不如事先聽從四公主的建議呢!”

  朱墨的臉唰的黑了,匆忙抓起楚瑜的胳膊,“你還真想與我和離呀?”

  楚瑜定定的望著她,忽然撲哧一笑,兩眼似泡開的黑豆仁一般烏黑澄澈,而又蕩漾著淺淡波光。

  朱墨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人耍了,枉他縱橫捭闔多年,結果卻是栽倒一個小女子手中。朱墨挑了挑眉,“你不信皇后會說那番話?”

  “我信,”楚瑜笑吟吟的搖頭,“但我不信你會輕易答應她。你要是真應允了,出來時怎還笑得出來?未免太沒心肝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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