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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慈愣愣看了會兒車窗外,改了主意,「……能麻煩你調頭嗎?我要去拿點東西。」
舊別墅。
在地圖上叫「雲霄路8號」。
那條路很短,只有這一處私宅。
雲霄路。
果然是她登不上的雲霄。
葉騫北的賓利飛馳沒有開進院裡,她一步一步從雕花鐵門的大門口,沿著車道,走到主屋門廊前。
當年,她說分手時,聞之宴從主屋追出來,冒著雨,跟著她走到大門口。
那時她就覺得,這院子這麼大,這條車道怎麼會這麼短,短到她只能與他一前一後走那麼一會兒。
今天,她一個人走,覺得這條車道依舊那麼短。
短到,她來不及完全從沉淪的思緒中抽離,短到,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體面地離開。
剛站定在門廊前,就下雨了。
慘澹的日光完全湮滅,天空被灰雲籠罩。
洪姐大概是從監控里看到她回來了,擎著傘迎出來,「方小姐,快進來。」
「正是換季的時候,淋雨容易感冒。」
細雨只淋濕了一點發梢,方慈笑了笑,「沒事。」
洪姐感覺她臉色不對,「您生病了嗎?要不要叫醫生來瞧瞧?」
「不用。」方慈跟著她進了主屋,「我上樓洗個澡睡一會兒就好了。」
「那行,二樓有熱水,您記得自己倒來喝一杯。」
-
她的行李箱,今天上午才由洪姐送過來,此刻就立在更衣間裡。
洪姐做事有分寸,沒有得到她的准許不會隨意打開她的行李。
她去淋浴間沖了個澡,覺得還是祛不掉體內的寒氣,便慢吞吞在浴缸放滿了熱水,而後進去泡著。
這棟老宅子,處處設計精巧。
浴缸手邊就是一扇豎窗。她一邊泡澡,一邊眼望著不斷被雨滴沖刷著的窗玻璃。
泡到皮膚幾乎要起皺,她才起來。
裹著浴巾,去到更衣間收拾行李。
她必須要體面地離開。
斷斷不能等到他生日宴後,訂婚消息滿天飛的時候。
她早就知道的,也早就明白,四年前是陳巧月,四年後是梁韻兒。
聯姻人選,自然是任聞家挑選。
也許是默契,他從未與她提及過此事。
不管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他都說是「遊戲」,她也從不追問。
任他再野性難馴,身為繼承人,身為聞家掌權人,這也是他不得不背負的東西。
他愛她或者不愛她,其實都無關緊要。
她不能再被拋棄。
以前是曲映秋、是方念念,現在面對聞之宴,她斷斷不要自己再度落到一個被拋棄的狼狽結局。
她總是想與他平等相愛。
行李箱一角,是那件被壓得皺巴巴的灰色衛衣。
屬於聞之宴的這件衛衣,她隨身攜帶了四年半。
她拿出來,放平更衣間角落裡的熨衣架,一點一點將褶皺熨平。
最後穿一次吧。
她不能再繼續帶著了。
她要還給他,原樣放到這棟舊別墅,這間更衣間裡。
-
聞之宴接到洪姐電話的時候,正在去往聞家老宅的路上,簡單聽洪姐說了幾句,他立刻讓喬叔掉頭往舊別墅開。
他記得她的生理期不是這個時候。
她身子弱,估計是換季感冒。
給她發消息打電話,都沒有回應。
他心裡突生一絲不妙的預感。
邁巴赫62s在門廊前停下,聞之宴沒等喬叔擎著傘過來開車門,便徑直下了車,冒雨進了主屋。
主臥室燈光大亮,但靜悄悄的。
他尋到更衣間,站在那門口,就看到方慈跪坐在地毯上,面前攤開著行李箱。
她光著腿,身上只一件衛衣。
那衛衣明顯過分寬大,她挽了袖子,下擺垂在大腿中央。
好像是他的衣服。
聽到動靜,方慈轉過頭來,愣愣地仰頭看他。
聞之宴皺眉上下將她看了一遍,「……你在幹什麼?」
高大的身影,穿著長大衣,肩上有潮濕的痕跡。
他頭髮偏短,眉頭這麼一皺,顯出幾分懾人的凌厲。
「我……」方慈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我在收拾東西……」
「不有家政嗎,你做這些事幹什麼。」
聞之宴走近了幾步,「起來,地上涼。」
方慈沒動。
聞之宴一秒鐘都沒有等,彎身將她抱起來。
他抱著她來到主臥的起居室,將她放在沙發里,拿了條毯子給她,又返回身去二樓客廳水吧倒了杯熱水。
他回到她面前,「喝點熱水。」
方慈抱膝低著腦袋,不接,也不吭聲。
聞之宴把水杯放到一邊茶几上,在她面前,沙發前,分開雙膝跪下來。
這樣的姿.勢,他的視線比她低一些,他抬手撫上她額頭,「怎麼了寶貝?生病不舒服嗎?」
方慈搖頭。
聞之宴掌心托起她下頜,「怎麼都不看我?」
她眼眶裡蓄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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