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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梭形的,一點也不漂亮,又丑又髒的繭,隨著齊子晗的靠近而微微顫動,比起有什麼東西要破繭而出,更像是因為害怕而顫抖。
齊子晗也不嫌髒,試探著抬手摸上這個繭,然後總算聽到了「聲音」。
【對不起,我錯了。】
【一切都是我的錯。】
【是我沒有做足準備再行動。】
【我害死了很多人,我不配當這個星球的統帥。】
【可我必須負起責任收拾掉我任上的爛攤子。】
【我必須出去。】
【可我不敢出去。】
【我不想再挨鞭子了……】
捕捉到「鞭子」這個意象,齊子晗從繭里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懼,有許多畫面掙扎著想要出現在他眼前,向他展示那段殘酷的記憶。
齊子晗揮手將畫面散去,不想窺探這位統帥內心最脆弱的隱秘。
他知道,繭里的「東西」,就是荒星統帥姚毅塵的精神體。
這個大小,說明他已經沒有人形了,甚至不像是有蛾形的樣子。
齊子晗阻止自己去想蛾子的幼蟲是什麼,直接隔著衣繭刺出自己掌心的尖刺。
他的尖刺穿透了材質不明的衣繭,刺進了繭內的不明生物,注入了一些含有鎮定效果的藥劑。
被注入藥劑後不久,衣繭就開始發生變化,確切地說,是繭里的「東西」開始發生變化。
一雙手將繭撕開,露出一個蜷縮著的人體。
那人的腦袋幾乎埋在膝上,透過繭的縫隙和齊子晗對視,眼神有些複雜。
有不安,有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種放棄掙扎後的絕望。
【你對我做了什麼?】他絕望地詢問,像是已經被執行了死刑。
「別怕,我只是給你做了個精神安撫。」齊子晗耐心地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然而僅僅是口頭上的說辭,並不能說服對方。
【沒有雌蟲會無緣無故地給雄蟲做精神安撫。】
「也不是無緣無故,我還有很多事要問你,你不能就這麼死了。」
【這也不是我所知道的精神安撫。】
「是有點不一樣,但效果絕對不差,不信你去做個體檢。」
【不要。】
【我不出去。】
【打死都不要出去。】
齊子晗:「……」
身為一個星球的統帥,這麼「宅」真的好嗎?
雖然理解姚毅塵對於外出的恐懼,但是一味的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耐心地說服一個人不是齊子晗的風格。
他衝上前,徒手就把裹在姚毅塵身上的繭撕了。
【幹嘛!幹嘛!住手!】
齊子晗沒有理會姚毅塵的抵抗和哀嚎,把他從繭里揪出來,掐著他的後頸問他:「還有哪裡不舒服,說。」
姚毅塵的精神體已經恢復了人形,耷拉著一對覆滿金色鱗片,流光溢彩的鱗翅,被齊子晗掐著命運的後頸,生不出一絲一毫的反抗之心,只能乖乖回應:【有點……干?】
齊子晗也覺得他的精神世界幹得讓他窒息,聞言立刻揮手召來一場雨。
雨水將空氣中的絨毛全部沖刷到了地上,整個精神世界變得乾淨清爽了許多,不再是灰濛濛的,也不再令人呼吸困難。
「還有呢?」齊子晗接著問。
【沒,沒有了。】姚毅塵弱弱地回應。
堂堂荒星統帥,在齊子晗面前就像一隻初生的奶貓,毫無反抗之力。
「沒有哪裡不舒服了,就給我好好支棱起來。」齊子晗幾乎是用命令的口吻說,「該去做體檢就去做,該下什麼決策就下什麼決策,人的一生那麼長,誰沒做過點錯事?做錯了就去彌補,能彌補多少就彌補多少,以及,你要真做錯了什麼,荒星的軍部早就不復存在了,之所以還有人願意加入軍部並聽從你的號令,不就是因為覺得你沒錯嗎?」
「不說別人,就說方澤鎬,他也覺得你錯了嗎?如果他也覺得你錯了,為什麼還忠於軍部,忠於你,執行你命令的同時,還不忘替你解釋,言語間滿是對你的維護?」
真當齊子晗聽不出來嗎?
方澤鎬替姚毅塵解釋他沒法親自來迎接齊子晗的時候,完全不是替上級解釋的口吻,而是一種對友人、對親人的維護。
方澤鎬從頭到尾都沒覺得姚毅塵做錯過什麼,他憎恨的是深紅,另外,對那些只顧自己不顧大局的雌蟲感到無力。
【方澤鎬……】姚毅塵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輕嘆了一聲。
是的,雖然荒星的軍部已經被深紅嚴重滲透,但還是有不少人在默默地支持著他,等待著他的回歸。
【您說得對,我必須振作起來,別的都無所謂,深紅的爛攤子,必須由我親自收拾。】
【但是,我做得到嗎?】
「這不還有我嗎?」齊子晗鬆開他的後頸,覺得自己差不多可以離開了。
離開之前,他向姚毅塵保證道:「幫人幫到底,既然我選擇給你做精神安撫,為你續上了命,那就會負起責任幫你解決困擾你的問題,另外我自己也看深紅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