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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蒙在鼓裡,還算不上通敵大罪,但逛花樓,識人不清罪無可赦,仗八十大板。」

  他目光緩緩移到義子身上,一字一字地咬著字眼。

  「能不能熬過去,就看他的命。」

  說罷,他轉身離開。

  幾十個士兵立刻跟上去,寸步不落。

  徐念安則是被人架出了玉笙樓,扔在馬背上,沒有一個士兵上前給他披件衣裳,大冷的天就讓他裸著上身。

  謝知非不由自主地跟上去。

  步六翻身上馬,拿著馬鞭的手沖謝知非一指,居高臨下道:

  「步家軍三萬人,沒有一個人敢和我對視,你小子竟然敢,膽子不小。」

  謝知非喉頭微動,「為什麼不敢?你又不是什麼凶神惡煞?」

  「老子現在不是,但拿起刀就是。」

  步六腿腹一夾,馬繞著謝知非走了兩圈,然後一昂頭,「兒郎們,出發。」

  一聲「出發」,幾十個士兵齊唰唰翻身上馬,齊唰唰揚起馬鞭,動作整齊的如同是一個人。

  黑暗中,一列漆黑的重騎如驅雷鳴,迅速消失在謝知非的視線中。

  他的眼,濕了;

  血,熱了;

  四經八脈,都燃燒起來。

  他仿佛看到他的祖父穿著一身盔甲,身背大刀,馳騁在漫天的風沙中。

  他好像看到了他的四個伯伯,寸步不離的跟在他們的大將軍身後,盔甲凜凜,刀光似雪。

  他更似看到了鄭家軍的兒郎們,一個個錚錚鐵骨,無所畏懼的沖向敵陣。

  九年了,他努力地扮演著謝府三爺。

  三爺的慵懶;

  三爺的風流;

  三爺的好脾氣;

  三爺的小甜嘴……

  但今日朱家的那道煞氣,清楚明白的告訴他——他根本不是謝三爺,他就是鄭淮左。

  是鄭玉老將軍的嫡親孫子;

  是打小就舉著一把比他人還高的刀,每天在父親的鞭子下,苦練鄭家刀的那個小子。

  他的血液里有馬革裹屍,有沙場秋點兵,有滿門忠烈……

  想著想著,謝知非心裡又起了一個念頭。

  既然我是鄭淮左,那我可不可從軍。

  我去做趙懷仁的一把尖刀,替他和那幫武將們一道風裡來,雨里去;

  替他和他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稱兄道弟;

  替他和他們在箭雨下出生入死,同甘共苦。

  我可不可從軍,用手裡的刀,用身上的軍功去保護一個人。

  她的身世詭秘莫測,鄭家滅門血案因她而起,隱藏在她身後的秘密一旦掀開來,一定是驚濤駭浪。

  她是祖父、父親寧可犧牲鄭家的親骨肉,也要拼命保護的人,那麼現在他們不在了,就該輪到我。

  鄭家人的血,蜂擁而上。

  血液里鬥志,驍勇,忠誠,狂妄,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著謝知非心臟。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心裡一片堅定。

  我可以的!

  我必須可以!

  「謝承宇,你哭了?」

  赫昀的腦袋探過來,一臉的不可思議。

  「想什麼呢?」

  謝知非連眼淚都懶得擦,「灰塵熏的。」

  「我說你也不可能啊!」

  赫昀伸手去勾他的肩:「走,走,走,繼續喝酒去。」

  「還有心思喝酒?」

  謝知非臉一板,「趕緊回去,把玉笙樓的事情說給你爹聽,讓你爹連夜進宮。」

  赫昀風流是風流,但腦子從來好使。

  玉笙樓混進韃靼細作,這事天大的大事,傳到陛下耳朵,兵部,錦衣衛今夜一個個都甭想睡覺。

  爹連夜進宮,搶的便是頭一份功,說不定他赫昀都能沾點光。

  赫昀看謝知非的眼神一下子炙熱起來。

  「看什麼?」

  謝知非壓著聲,「趕緊走。」

  赫昀知道錦衣衛那幫孫子都是聞著味兒就來的,「謝就不說了,承宇,從今往後咱們走著瞧。」

  謝知非等他走遠,才大喊一聲道:「朱青?」

  朱青:「在。」

  謝知非:「通知兄弟們,立刻圍住玉笙樓,準備搜檢。」

  朱青:「是!」

  謝知非眼睛又迅速朝端木宮的方向瞄一眼,朱青頓時心領神會,三爺這是要他暗中派人去通知太孫那頭。

  一切安排妥當,謝知非走到玉笙樓門口,橫腳一立。

  正有人嫌樓里死了人晦氣,想早早離去。

  「謝大人,讓讓啊。」

  謝知非掏出五城兵馬司的腰牌,朝那人一示。

  「所有人都回包房,玉笙樓發現敵國細作,一個都不允許離開,接受搜檢。」

  楚媽媽哭喪著臉撲過來,「哎喲我的謝大人,您這是怎麼說的?」

  「楚媽媽,我知道你身後的人是誰,但沒有用,玉笙樓這一回的禍太大了,只怕天皇老子都保不住。」

  謝知非臉色鐵青,一絲情面也沒留。

  「五城是第一關,錦衣衛是第二關,兵部是第三關,三關闖下來能不能活著,你還是求求菩薩吧!」

  「哎喲我的老天爺啊!」

  楚媽媽眼前一黑,一頭栽下去。

  第522章 妄為

  端木宮。

  東路,書房。

  趙亦時正和幕僚說著話,沈沖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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