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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樹高多危風,但高處能看得遠啊。
到了世安院門口,朱青的腳步突然停下來,「爺,是晏姑娘。」
謝知非用力睜開眼睛。
少女坐在竹椅上,腰背挺得很直,一雙黑目看過來,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她身後依舊站著那根攪屎棍。
謝知非跳下來,頭重腳輕地走過去,大大咧咧往另一張竹椅上一坐,「這麼晚,你怎麼來了?爺的茶呢,有點眼力勁沒有?」
丫鬟小紅忙不迭的去倒茶,綠綺則去端醒酒湯。
靜了片刻,晏三合開口:「來給你送生辰禮,不言。」
李不言從腳邊拿出個大傢伙,往朱青懷裡一放,「三爺,小姐和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這玩意最實用。」
謝知非抬眼一看,只覺得渾身血一下子衝到了頭頂。
一套馬鞍?
生辰宴送這東西,虧她晏三合想得出。
兩條劍眉剛挑起來,謝知非忽然一拍腦袋,她是淮右,淮右從前專做這種事情。
因為是雙胞胎,兩人的生辰都是在一起過。
他總是挖空心思給這丫頭準備最好的,女孩子家用帕子,香包,繡花鞋,蒲扇……
這丫頭卻從來不按照常理出牌。
送他什麼?
樹上落下來的一片葉子;
也不知從哪裡撿來的一束枯花;
最離譜的是有一年她在牆角邊抓了一隻青蛙,養了半個月,送給他做了生辰禮。
還美名其曰青蛙吃害蟲,將軍打敵人,有異曲同工之妙。
妙個屁啊!
這天底下,還有比他更倒霉,更絕望的兄長嗎?
晏三合看著謝知非,也不知道這人是醉得厲害了,還是嫌棄她送的禮,一會皺眉,一會輕笑,一會又重重的嘆出幾口氣,忿忿不平。
「謝知非。」
謝知非倏地回神,「嗯,怎麼了?」
晏三合這才看清楚,這人醉的連眼睛都迷離了。
片刻後,她輕輕垂下眼,從袖中掏出一副捲軸:「這也是生辰禮,有空可以看一看,不言,我們走。」
「這什麼?」
謝知非懶懶打開,只一眼,衝到頭頂的血瞬間冷卻了下來。
這是一副百壽圖。
所謂百壽圖,就是用不同的字體,只寫一個「壽」字。
謝知非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抬起頭看著那道背影,背影纖細,瘦弱,卻挺得筆直,仿佛在說:謝知非,我祝你長命百歲。
……
青石小路上。
李不言側過頭看著晏三合,意味深長道:「喲,姑娘什麼時候寫了字啊,我怎麼不知道?」
「你去茶肆的時候。」
「不對啊。」
李不言輕笑:「不是說不能太貴重的嗎?」
「那個不值什麼錢。」
「是嗎?」
李不言故意不讓她好過:「那我生辰的時候,也不見你給我寫這樣一副字,什麼時候謝三爺越過我去了?」
晏三合認真地看著她,「人家什麼事情都攬過去。」
「我也沒閒著啊,晏姑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能厚此薄彼啊!」
「你今天說話的口氣,怎麼像謝知非?」
「那是因為……嫉妒啊!」
嫉妒他?
不言你是不是傻?
「你永遠是第一位的。」晏三合看著她。
李不言無聲和她對視片刻,扯扯嘴角,乖乖舉白旗投了降。
謝三爺,活該你倒霉啊!
本來看在你把事情都攬過去的份上,我還想點點她,誰知這人就是根木頭。
木頭好啊,至少不傷著自個!
……
兩天的法事,十幾個和尚的吃喝拉撒睡,把謝府折騰的人仰馬翻。
最慘的謝總管,他不僅要忙法事,還得忙三爺交待的事,好在眼線都布置下去了,下面就看誰忍不住先跳出來。
謝道之這兩天都睡在書房,一日三餐都在老太太房裡用。
吳氏與柳姨娘,一個在知春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禁足;一個在木香院膽戰心驚的等消息。
兩人的日子,都不大好過。
日子更不好過的,是謝府一眾的下人,這幾日下人們見面,用眼神傳遞的一句話是:沒你什麼事兒吧?
連吃兩天清粥小菜,晏三合臉上,身上的紅瘮子徹底消了下去。
裴太醫最後一次上門問診,檢查一通後擺擺手道:「得了姑娘,除了不許跑,不許跳外,你想幹啥就幹啥吧!」
晏三合不想幹啥,她就等著天黑,謝三爺帶她去教坊司。
謝三爺沒有食言,月上柳梢頭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靜思居的院子裡。
晏三合與李不言一前一後走出來,兩人都作男子打扮。
晏三合看到謝知非,暗暗吃驚。
僅僅兩天的時間,這人好像瘦了一圈,臉上的輪廓更像是用刀刻出來的一樣。
難不成是磕頭磕瘦的?
三爺的目光只掠過晏三合,話卻是對李不言說的:「一會你和朱青一道駕車,我有話對你家姑娘說。」
李不言這根攪屎棍,挑挑眉表示同意。
偏晏三合有些不怎麼開竅的問道:「怎麼,她聽不得嗎?」
謝知非不知道怎麼回答,索性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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