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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寐此舉,卻在明面上給足了衛蕪僮榮光。

  立男妃一事荒唐,榮寵便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朝臣們再也坐不住,繼左相之後,紛紛起身進言。

  「陛下,按本朝律例,斷然沒有男妃出席夜宴的說法。」

  「陛下九五之尊,豈能與其廝混,任其迷惑。」

  「陛下,三思啊!」

  諸多議論之聲此起彼伏,沈寐充耳不聞,反而扣緊了衛蕪僮的腰,狹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涼意。

  「呵。」沈寐冷笑一聲。

  帝王的審視夾雜著怒火,瞬間壓下了群臣的議論之聲。

  諸位大臣被堵得面色漲紅,要說的話卡在喉間,又聽沈寐道:「朕記得讓禮部準備了一份驚喜,夜宴至此,這驚喜,還不奉上嗎?」

  驚喜是什麼,除了沈寐和禮部,只怕無人知曉。

  自然,衛蕪僮亦是不知的。

  等到眼前開闊,一眾身著異服之人出現在宴席上,衛蕪僮才明白所謂驚喜。

  便是獻技。

  原來早在昨日,沈寐與衛蕪僮提及出席夜宴時,沈寐便命禮部去民間尋了舞團為宴席獻技,算作夜宴其中一環。

  先皇在世時,對民間舞團頗有微詞,曾有口諭,此後宮中夜宴,不允許民間舞團進入,可今日,沈寐將這規矩打破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規矩,為的是誰,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此等殊榮,比之皇后更甚。

  宴席間,朝臣們的臉色更難看了。

  衛蕪僮將朝臣的反應都看在眼底,面無表情地掃過在場諸位,最終,視線繞了回來。

  落在翩翩起舞的女子身上。

  眼前紅綢纏繞,銀鈴輕響,紗幔泄滿地。

  恍惚間,衛蕪僮想起了些舊事。

  是在春日。

  那時的衛蕪僮,與沈寐相識不久。

  他不知沈寐的身份,也不清楚沈寐的喜好,心中想與沈寐交談,卻又沒有由頭,只好在泛舟之時,偶爾與沈寐多說幾句話。

  一日,他按照約定等在湖邊。

  沈寐還沒來,他卻被船夫告知,今日這泛舟怕是做不到了。

  原因無他,湖畔來了個舞團,據說是南行至此,擅於幻術之舞。

  幻術新奇,這舞團亦是新奇,因而吸引了許多人。

  可惜湖畔位置有限,不足以觀舞,便有人乘舟而行,擠在下游,只為一睹這幻術之舞的風采。

  衛蕪僮來得不巧。

  下游的人實在太多,往來不便,連他這泛舟,也做不到了。

  「那能否……」衛蕪僮還未想出解決之法,余光中闖入一襲錦衣。

  衛蕪僮轉過身,面露歉意,「抱歉啊申公子,現下泛舟不便,今日之約怕是……」

  衛蕪僮抿著唇低下頭,後來的話沒有說出口。

  沈寐在衛蕪僮身旁站定,望了望湖面,又收回視線,落在衛蕪僮的側臉上。

  「衛公子。」沈寐輕聲喚,「我又並非財狼虎豹,為何不敢抬頭?」

  「啊?」

  沈寐話中隱著一絲笑意,衛蕪僮匆忙抬起頭,詫異與緊張之間,衛蕪僮耳廓紅了一半。

  「分明說的是泛舟不便,你又……」衛蕪僮的聲音越來越小,「你總是這樣調侃我。」

  說完,衛蕪僮的耳廓全紅了。

  衛蕪僮不敢再直視沈寐,索性偏過視線。

  這一偏,他瞧見遠處的幻術之舞。

  隔著人群,那舞看得不甚真切,但紅綢如水,亦是叫人沉迷嚮往。

  衛蕪僮一時看得痴了。

  「喜歡看舞?」

  沈寐的聲音緩緩傳來,微風過境。

  「喜歡啊。」衛蕪僮脫口而出,「這幻術之舞,我從未見過,自然是想看的,不過如今人潮洶湧,我也只能瞧見個輪廓,可惜了。」

  「無事。」沈寐不以為然,「下次,我讓他們舞給你一個人看。」

  「哦?」衛蕪僮饒有興致地轉回目光,打量了沈寐一眼,「申公子家中莫非是富可敵國?不然這舞團隨性,來皇城也是一時興起,我衛府都未必請得來他們,你如何……」

  沈寐眉梢微挑,「我決不食言。」

  衛蕪僮話音一頓,目光不自覺落在沈寐眉心。

  看了許久,衛蕪僮才意識到不妥,臉頰通紅地低下視線。

  慌亂中,他瞥見沈寐垂在身側的手。

  指節分明,修長白皙。

  衛蕪僮面上仍是羞紅,心中卻冒出一絲雀躍。

  他悄悄地伸出手,在沈寐看不見的角落,隔空,衝著沈寐的指尖勾了勾。

  希望,還有下次。

  -

  銀鈴輕響聲撤去,一舞畢,衛蕪僮回過神。

  他嗅到一陣濃郁的酒氣。

  眼前再無春日漣漪之景,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明黃憑空而來。

  修長的指尖夾著酒杯微晃,帶著遲來多日的承諾,沈寐問他:「這場舞,你喜歡嗎?」

  杯中之影,扭曲晃蕩,依稀瞧見沈寐眉間冷意。

  今日夜宴,除了沈寐,不,包括沈寐在內,所有人似乎都不甚愉悅。

  可這場夜宴終究還是舉行了,就如同衛蕪僮的入宮一般。

  避無可避。

  衛蕪僮目光一頓,停在那杯酒上,久久沒有回話。

  「衛蕪僮。」等不到回復,沈寐將那杯酒往上舉了舉,幾乎放在衛蕪僮唇邊,沈寐沉聲道:「回答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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