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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持不同他人一般稱呼我為王爺嗎。」遂鈺問。

  住持:「施主微服想必不想惹人注目,再說佛祖面前又何來高低卑賤之分呢。」

  「可這國寺由皇室建造,海量的銀子花出去,才有如今令人敬畏的佛像。若從不信神佛的角度來看,佛祖更像是大宸建造的,萬民歸心的手段。」

  住持笑而不語,將手中紙傘放進遂鈺手中,側身道:「你樂,佛祖便用笑回以你。若悲傷,佛也會落淚。許下想要達成什麼的願望,事在人為,一切盡在做與不做之間。」

  「那麼問佛祖,有沒有機會回到從前,他會回應嗎。」遂鈺喉頭滾動,輕聲。

  住持:「施主那年一路從山腳跪拜至寺門口,心中可曾想過什麼。」

  「是為了迎回皇……」遂鈺話說一半,陡然愣住了。

  他心向鹿廣郡,希望得見父母兄弟,想作為南榮王府的公子,為百姓做些什麼。

  住持見遂鈺愣住,笑道:「還請進寺吧,施主天生體弱,山中清涼,多穿些衣物為好。」

  話罷,住持不再停留,先遂鈺一步向正殿走去。

  他融入香客之間,香客來去匆匆,進入的面帶愁容,供香走出的眉間舒展,想必是得到了些許慰藉。

  遂鈺唇齒苦澀,忽地握住越青的手,越青沒忍住落淚。

  「其實我們的心愿已經完成了,不是麼。」

  「越青,我們的心愿就是回到鹿廣郡,也為百姓守住了城池,只是失去太多,想要的又太貪心。」

  越青:「不是的,公子,不是。」

  她緊緊抓住遂鈺,瘋狂搖頭:「其實——」

  「事在人為,我們選擇了一條路,便得繼續向前走。父兄也選擇了他們的路,若論大道殊途同歸,鹿廣郡百姓的安康便是整個王府的希冀。」

  「我並不同意三姐培養小繪,擔心她像我們一樣,沒有童年,沒有少年意氣,整日活在失去雙親的陰霾中,又得打起精神維持南榮王府的未來。」

  曾經那麼堅定地放手,遂鈺卻忽然不知是否正確。

  他不願他人主宰自己的命運,所以拼命從蕭韞身邊逃離,若不顧南榮繪的意願,這與用絲籠豢養鳥雀有何差別。

  正殿可已故者供奉長明燈,遂鈺入住後,也去點了盞。聽香客們說,抄寫經文供奉更佳,便從住持那又借閱幾本謄抄。

  人從不信神佛再至依賴,似乎總有段不可回憶,或是想主動忘卻的經歷。

  遂鈺靜心抄寫,兩耳不聞窗外事,累了便去後山走走,山頂風景猶甚,夜半難眠,攜燈登頂等待晨光熹微。

  雲霧翻滾,日出東方。

  遂鈺捧著手爐微微沖掌心哈氣,身後傳來並不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朕記得你最討厭早起,怎麼現在倒似老頭般坐得住了。」

  「……」日光從雲海冒了個頭,遂鈺眼前一亮,天地霎時豁然開朗。

  「回來怎麼不叫人傳信。」遂鈺問。

  蕭韞緩步來到遂鈺身旁,同他並肩賞景,見穿得單薄,解開披風俯身為遂鈺繫上,道:「太子,不,蕭鶴辭刺殺皇帝,已經落獄等待查辦。」

  遂鈺眼睫微顫,餘光掃到蕭韞帶傷的手指,紅痕似是才癒合。

  「不看看朕嗎。」蕭韞說。

  「秀州失敗,被景颺王翻出了與西涼交往的證據,西涼戰敗後,燕羽衣為了給予洲楚喘息之機,將大量西涼權貴的帳目交給鹿廣郡。」

  「我請大殿下帶回去的帳目冊子不少,想必已經經由戶部督辦,連夜調遣人手核算,現在擺在吏部的案台,聯合大理寺一起抓人了吧。」

  「刺殺當朝皇帝陛下是太子最後的機會,他不會放過你。」

  「南榮王不在大都,確實是刺殺的好機會。」蕭韞突然從後抱住遂鈺,將他整個人都舉起來,遂鈺眼前天翻地覆,不由得閉眼。

  再睜開,天光大亮,他沒賞到日出,卻看見蕭韞的臉。

  不知多少個日夜未曾入夢,戰事吃緊,也容不得情長,遂鈺幾乎斷絕欲望滋長,此身作刃作盾,唯恐被敵逼退,令軍中將士寒心。

  蕭韞面含倦意,遂鈺雙手覆蓋他的側臉,仔細端詳後說:「書信斷聯後,你過得如何。」

  「有王爺研製的火銃,沒受罪。」蕭韞一笑而過,顯然並不願意講述出征鮮國的艱險。

  「現在鮮國作鮮州,想必當地還有許多事務亟待調遣有能力的官員管轄。」

  遂鈺做王爺後,多思多想的習慣便沒斷過,睜眼軍務,閉眼軍務,夢裡都圍著作戰的沙盤轉。

  他下意識道:「如果少人,這幾日我便幫你四處看看,有什麼好人選便記下來。」

  「倘若無人可前往呢。」蕭韞眼眸里倒映著遂鈺眉頭微蹙的面龐,微微笑著詢問。

  遂鈺當即:「有我在,南榮王的身份如何。壓得住地方官,也可暫時用軍隊鎮壓,若有流竄賊寇也可一併剔除。」

  「屆時再派欽差,對了,選拔官員是不是又要開始了,今年科考或許也能找得到適合治理的人才。」

  「蕭韞,蕭韞!」遂鈺見蕭韞沒什麼反應,急道:「這件事慢不得……唔。」

  潮景帝突然捂住遂鈺嘴唇,頗有些無奈。

  他從鮮國返回大都,緊接著便引太子刺殺,聽說遂鈺回大都卻在涼麓山徘徊,後續事宜尚未指派,馬不停蹄地趕來國寺尋人,誰承想,遂鈺比他更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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