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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無疏跪在地上,雙眼隱隱泛光:「阮柒……在哪……阮柒……」

  「這招之後,如果你能活下來,就上太微宗找他罷。」應惜時低緩地說著,逐步後退。

  太微宗?太微宗有什麼?

  李無疏想到李刻霜,心神巨震:「你……你們……」

  應惜時捏起法訣,天雷涌動。

  李無疏如今一聽到雷聲,便一陣心悸。

  阮柒與陸辭過了數招,兩人師出同門,道法相同,陸辭身無修為但術力充盈,阮柒修為有餘卻術力不足,一時竟斗得不分上下。

  不過李無疏危在旦夕,阮柒心系李無疏的安危,救人心切,被陸辭一掌拍在背心,空空再次化作一個銀環,將他死死禁錮。

  「無疏……」

  他被荒草絆倒,無能為力地看著場中,肝腸寸裂,恨不能以身代受。

  為了這個千般輕柔對待的人,阮柒甚至願意忍受心中的思念,遠遠離開不去與他相認。

  許是他坐視了太多人間疾苦,這報業終究應到他自己身上,讓他眼看著最在乎的人遭受苦難。

  這無數次輪迴當中,他屢見李無疏承受如此沉重的痛苦,那就像一道道鞭笞,新傷覆蓋舊痛。

  應惜時使的是「玄黃神雷」,雖然施術時間過久,但不需要使用其他招式牽制李無疏。

  因為戰到此時,後者已是強弩之末,精疲力竭,現在只能像個靶子一樣,生受這七七四十九道天雷。

  第八十六章 止戰印碎

  江卿白和白朮被關在臨淵棧道, 那位於一座湖上,通向陸辭的隱居之所,也是「衍天宗」的根據地。

  兩人被分開關押。

  江卿白困於亭中,被封去五感。但應惜時第一次去看他的時候, 他還是感覺到了。

  他原本只是想要站在遠處, 看一眼江卿白的背影。

  「既然來了, 為什麼不說話?」

  應惜時這才上前,為他解開聽覺的禁錮。

  「我身上沒有宗主信物。你設計將我擒住,卻是白忙活一場。」

  應惜時身形一僵。

  江卿白以為自己被擒是他授意。

  「你為擒我, 還將白朮牽扯進來。我真是低估了你的狠毒。」

  事到如今,想必他也不會聽信自己的解釋。應惜時有些無可奈何,張口想要說點別的, 率先噴出的, 是一連串咳聲。

  江卿白聽他咳嗽停止,才道:「你強行修煉《補天鑒》,於根骨有損,恐怕壽數不長了。」

  幽暗的湖上只能聽見水波流轉的聲音。

  應惜時在這裡練成了《補天鑒》所有武學,包括彼此相剋的太微宗與天心宗招式等。那漫長的日子裡, 陪伴他的只有枯燥的苦心鑽研和隨時走火入魔的艱險。

  接手陸辭的「衍天宗」後,許多對殺手下達的任務也都是從這裡發出, 例如派下屬假扮蔚然,層層計謀誘使李無疏一步步調查無相宮, 進而來到赤墟的符崵山鬼市。

  這是個讓他厭惡的地方。

  江卿白的身影大概是這片了無生氣的單調湖泊中最讓人眼前一亮的景色。

  「你是不是想知道, 我從何時開始對你產生猜疑?」江卿白自問自答道, 「是十年前, 太清宗信物被竊, 我發現你違反宵禁, 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應惜時只是想來看他一眼,安安靜靜地虛度一段時間,但江卿白一開口全是他不想聽的話。

  他這才知道自己多麼可笑。成功地欺騙了天下人,卻唯獨沒有騙過他最想瞞著的那一個。

  第一次來看江卿白,應惜時直到離開,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如果不是水波的輕微響動,江卿白幾乎要懷疑,他從未解除自己聽覺的禁錮。

  江卿白的被擒是陸辭授意。他說要將「馮虛劍」本人作為「禮物」送給應惜時,任憑處置。

  實際上,這是對應惜時的要脅,他需要應惜時去挑戰李無疏,割取多年籌謀之後,最終的成果。

  應惜時不負厚望地贏回了十件宗主信物。

  雖然與李無疏的一戰只能算是單方面的凌虐,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了。

  再次來到臨淵棧道時,他因內傷咳了一身的血,好在江卿白四感被封,什麼都看不到。

  他只是來釋放江卿白與白朮。本來他不必親自前來,但他覺得,這可能是最後一面。

  直到看見倒在竹棧上,神志不清滿面潮紅的江卿白,他才明白陸辭所說的,「禮物」的含義……

  *

  無相宮。

  滿室藥香。

  沾血的紗布丟了一整筐。

  斜暉從窗戶照進房間,將一切染上不真實的顏色。李無疏記得在這樣的斜暉中,曾有人握著他的五指,溫柔地垂視著他。

  他昏昏沉沉,好像看到那人靠在床邊,在靜靜等候他的甦醒。但他為何感到身體灌了鉛一樣沉重,一陣陣痛楚從內而外地侵襲他全身。

  「阮……柒……阮柒……」

  李無疏驚醒過來,因驚醒那一刻身體的緊張,渾身痛到抽搐。

  「醒了!他醒了!」

  門口有人大喊著跑遠。

  不多時,林簡、段九鋒一齊推門而入,看到李無疏扶著桌椅艱難往外爬,忙上前把他扶回了床。

  「祖宗,你先養傷好吧?」

  李無疏頭昏腦脹,五臟劇痛,猶在喃喃:「阮柒……李刻霜……我要趕緊回太微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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