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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無疏支著裂冰,袖子淌下的血在沙土裡匯成一小攤血窪來。

  應惜時見了,柔聲道:「你受傷不輕,讓我為你施針療傷。」

  他一抬手,三枚銀針射向李無疏。

  李無疏橫劍擋下,銀針叮噹落地。

  「何苦拒絕我的好意呢?我是真想為你療傷。」應惜時嘆了口氣,道,「只可惜,《補天鑒》沒有錄入《天問九式》,我只學會了這招『錯安九州』。」

  他說罷,劍氣從斜指地面的劍身溢出,逐漸凝聚成漩渦,那漩渦愈卷愈大,最後順著他劍的方向流瀉而出。

  九州安錯?山谷何洿?

  劍氣席捲全場,洪水一樣湧向四周。

  李無疏詫然,立時拋出裂冰,御劍而起。天色忽暗,雷聲隱隱鳴響,他不敢飛高,只在一丈多高的地方停留。

  觀戰百姓離得不近,但也不遠,很快要受到波及。

  「師弟!」

  姜楚風難以置信,應惜時居然對圍觀百姓的性命不管不顧。

  「你會使《無盡劍訣》,而且使得很好,能夠護住他們。」應惜時道,「但你得先從劍上下來,親身承受這招。李無疏,你打算怎麼選擇呢?」

  以李無疏的傷勢,御劍已屬不易,還要使出無盡劍訣,簡直是強人所難。應惜時知道他一定會捨命救人,而那必將使自己身受重創,就算不死,也無力再戰。

  洶湧的劍氣像浪潮,像猛獸,奔騰不已。

  觀戰的道門各宗有的手足無措,有的仍在觀望坐視。

  眼看劍氣就要淹沒周圍驚慌的百姓。千鈞一髮之際,李無疏一舉手,竟召來一柄劍。可裂冰分明還踩在他腳下!

  眾人看去,只見那是一柄銀白長劍。

  「是馮虛!」秦墜月率先認出了那件。

  可馮虛劍分明作為賭注被放於護陣當中!再看場邊放置信物的台子,果然缺了件馮虛。

  李無疏手腕一翻,手捏劍訣,是「無盡劍訣·極」的起手式。

  這招他用了很多次,這次又故技重施,以無數劍氣羅織劍陣,將應惜時那式「錯安九州」的劍氣困在場中。浪潮一樣的劍氣無處宣洩,形如怒龍,發出震天咆哮,來回席捲數圈後才逐漸消弭歸於平靜。

  「這……他如何做到?」

  「馮虛分明放在寧宗主設的護陣當中,比試不結束怎能取出?」

  「莫非李無疏真的掌握了時空之術?」

  「他竟能同御兩把劍……」

  「他受傷沉重,分明已經支撐不住了!」

  道門各宗的席位傳來嘈雜的私語。

  應惜時見李無疏落在地上,兩手各持裂冰與馮虛,嘴角有些扭曲,一式「千鈞陣」拍出,隨即一招「撥雲見日」劈出。李無疏原本被「千鈞陣」牽制,見他劈來,一拍地面,飛身而起,一式「霜天夜沉」墜下。

  應惜時想不到他竟還有力氣掙脫「千鈞陣」,立刻舉手召雷。

  是神機宗的召雷術。

  天空本就陰沉不已,層雲深處隱見閃光,雷電蓄勢待發的模樣,經他一召,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劈下。

  段九鋒心中只道不妙,李無疏又要挨劈了,這一下挨過去只怕是凶多吉少,卻見場上黑白兩道身影竟忽然上下調換了位置。

  瞬雷猝然劈中了應惜時,他像個沙包一樣重重摔在了李無疏身邊。

  「發生何事?」

  「怎會如此?李無疏如何做到?」

  「真的是空間之術!」

  誰能想到,李無疏在山窮水盡之刻,竟然無師自通,踏足了道門除阮柒以外無人觸及的領域。

  李無疏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他深知自己無力承受再一道天雷,那生死須臾之間,他想的是,如果能通過無相宮結界一瞬千里的特性,讓自己移動一段距離,也許可以躲過這招。

  然後這就這麼發生了。

  但此時,李無疏也已經是強弩之末,跪在應惜時一旁咯血不止。

  站在山頭靠著空空的雙眼俯瞰一切的陸辭輕笑出聲:「李無疏總是能帶給我這樣的驚喜。」

  阮柒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空空化作的銀環。陸辭現在的力量遠在他之上,他早已放棄掙脫,閉上眼睛不再看場中的戰況。

  「師弟,你看李無疏現在的樣子,真是惹人憐愛。」

  正在這時,阮柒忽然掙脫空空化作的銀環,覆水從地上飛起,掃向陸辭。

  陸辭仰身輕巧避過,無奈道:「小看你了。」語氣像對待頑皮的後輩。

  應惜時挨了那一下,咳嗽不止,半天沒有緩過勁來。然而他卻不著急,因為李無疏比他還要狼狽得多。

  他站起身,撣去身上的塵土,用劍梢挑起李無疏的下巴,低垂的視線譏誚又憐憫:「你確實很強,只是可惜了……咳……咳咳……」

  李無疏被迫抬頭,瞧見他捂嘴一通猛咳,隨著咳嗽指縫也不斷溢出鮮血來。

  「你……莫非你……」李無疏講話斷斷續續,呼吸沉重而帶有異響,是內傷沉重的表現。

  《補天鑒》各宗武學彼此相剋,強行修煉的代價,或許是身負殘疾,或許是壽命減短。應惜時那始終好不了的咳疾,使李無疏不禁聯想,那莫非就是強行修煉《補天鑒》的代價?

  「李無疏!」應惜時神色一凜,及時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李無疏,你仍不認敗?你還站得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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