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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衡深吸了一口氣,但那股委屈還沒下去,憤懣地罵了一句:「手機都他媽用不明白。」

  「對不起。」周維輕立即道歉。

  「你來這破地方幹嘛?」喻衡問。

  周維輕好像有點遲疑,沒有立即回答,只伸手去拿喻衡的行李:「說來話長,咱們路上說,行嗎?」

  「誰說要跟你走了,」喻衡把行李箱往右帶了下,不讓他碰,「讓開,我要回去了。」

  周維輕反應很快,迅速往右挪了一步,他本身比喻衡高,骨架也比喻衡大,嚴嚴實實擋在了喻衡面前。

  「對不起,我剛才借了別人的手機,一直在給你打電話,但你沒接,」周維輕聲音放得很低,「我一會兒跟你解釋,行嗎?」

  喻衡視線完全被他擋著,心煩意亂地推了兩把。

  但周維輕順勢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帶到自己懷抱里,喻衡聽見了一聲很微弱的「求求你」。

  喻衡沒有再掙扎,但也沒動。

  良久後才聽見周維輕嘆了口氣說:「周文死了。」

  意識到遺漏了什麼,補充道:「周文是我爸。」

  在這個地方沒辦法手機叫車,只能去找街邊那些等待的私家車。周維輕想過去談,但又擔心萬一對面認識他,在這種地方不太有利,於是四下找著口罩。最後口罩沒找著,喻衡不耐煩了,低聲罵了句「待著吧」。

  最後喻衡跟一輛白色捷達談好,四百塊送到鎮上。

  周維輕坐在後排最左側,讓自己被座椅擋住。他戴了頂棒球帽,喻衡掃了一眼,覺得周維輕今天看起來格外樸素,普通的灰色T恤,做舊的牛仔褲,腳上還穿著拖鞋,除了身高,其它看起來跟鎮上青年沒什麼兩樣。

  車在不平坦的路上前行,周維輕用右手握著喻衡胳膊,像是覺得喻衡會半路跳車跑掉。

  「大概一周多以前,我接到了個電話,是這些年跟周文過日子的女人,大概意思是周文在醫院裡搶救,付不起醫藥費,她讓我爺爺來找我要,我爺爺打死不干,她自己偷偷從老人手機上找到了我的電話,」周維輕用很輕的聲音斷斷續續說著,「我給他們轉了筆錢,過了兩天又說,周文應該快要不行了。」

  喻衡聽著,但沒有說話。

  「我原本以為她們是找我要喪葬費,但對方求我過來一趟,她跟周文沒有登記過,兩個人在法律上沒關係,辦手續不方便,老人去辦又辦不明白。」

  「你媽呢?」喻衡終於開口。

  「不知道在哪個寺廟裡,我跟她幾個月聯繫一次,」周維輕雖然聲音很低,但語氣很平靜,「就算打通了電話,聽見周文名字應該也會掛掉。」

  車開了一陣,過了一座橋,駛入另一段更為泥濘的路,捷達搖搖晃晃往前走著。

  喻衡今天很早出門,經歷了亂七八糟的事情和情緒,整個人有些神經緊張後的疲倦,打了個呵欠。

  「你要不靠著我睡會,」周維輕抓了兩下他的胳膊,「還有一陣呢。」

  喻衡搖搖頭。

  窗外過去了一座廢棄的工廠,喻衡感覺到周維輕側了過來,貼著他耳邊說話:「喻衡,我很高興。」

  「我其實沒抱希望你會過來,廖昭說你手機打不通,我以為你已經去美國了,但我很想見你,所以我就想過來等等吧,看會不會有意外,」他繼續說,「沒想到真的有意外。」

  喻衡冷哼了一聲:「那是因為我蠢,不,因為我瘋了。」

  「沒有,你只是太善良了,」周維輕否認,「謝謝你。」

  後來一段路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周維輕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又開了將近一個多小時,捷達終於七拐八拐進了一座小鎮,街邊出現了一些感覺是上個世紀的店鋪,賣豬大腸的,賣木材的。

  最後過了一片荒地,在一棟二層的自建樓前面停下。周維輕從兜里掏出四百塊遞給了司機。

  喻衡一下地就踩到一片泥,迅速往旁邊蹭了下。

  周維輕攬住他,防止他摔倒:「這是周文的房子,我不住這兒,我過來跟爺爺說一聲。」

  喻衡推開他,不讓他扶。

  周維輕倒沒有堅持,猶豫著問:「你要見他嗎?他一直聽說你來著。」

  喻衡心裡有很多話,最終皺著眉問:「他沒反對過你跟男人?」

  他原本以為像他父母這樣接受度高的中老年人是少數。

  「從周文走之後,他們就意識到自己對子女沒有什麼決定權,」周維輕笑笑,「對我更沒有。」

  最後喻衡還是沒有進去,周維輕也沒有強求,只讓喻衡在原地等他十幾分鐘。

  等待的時候,喻衡看見自建房南邊堆著很多髒兮兮的電線電纜,以及幾個看上去很老舊的鋸子,旁邊蹲著一個十幾歲的男生,黃色頭髮,瘦得關節突出,從他們到時就一直打量著,卻又一動不動。

  沒幾分鐘,一個女人從屋子裡出來,身上的圍裙裂了好幾道口子,把男生吆喝回去了。

  喻衡突然覺得無法想像,要怎樣的環境,才能讓一個男人拋妻棄子,寧願過這樣的生活呢?

  沒多久周維輕從房子裡出來,手裡還拿了一個紅色塑膠袋。

  「那是什麼?」喻衡問。

  「給了點驅蚊的藥水,」周維輕回答,「這片蚊子多。」

  喻衡想起了什麼:「你來這兒為什麼不跟廖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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