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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

  兩人聊到殺害父母的罪犯,默契地把因為黑澤產生的芥蒂擱到一邊。

  但那人的影響已經深刻地印進骨髓,景光想到對方曾經說「你活下來就存在只有你才能做的事。」

  他自嘲地勾唇笑了。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高明……哥?」

  *

  高明沒有送景光回警校,景光也很理解,畢竟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車裡的狼藉清理乾淨。

  兩人都沒再提剛才發生的事,嘴角卻有著極其相似的苦笑。

  目送哥哥離開後,景光也走出停車場。

  不久,他的手機響了:

  「喂,我是黑澤。還沒走遠的話,來我家一趟,有事找你。」

  「……」

  聽筒里黑澤的語氣自然,仿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景光咬著唇,心裡的屈辱卻迅速湧上來。

  他剛想開口拒絕,對方就把電話掛斷。

  「啪嗒。」

  接著是接連忙音,好像在嘲諷他晚了幾秒的勇氣。

  「……」

  諸伏景光抬頭仰望,城市的夜景受多了光的污染,連星星都很難看見。

  他打定主意,這一次絕不會任由黑澤擺布。

  *

  片刻後,黑澤家的門鈴被按響。

  他打開門,毫不意外看見景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

  「進來吧。」黑澤側身說。

  景光冷著臉,換了對方事先準備好的拖鞋。

  他注意到黑澤還穿著屬於哥哥皺巴巴的襯衫,那雙沾了髒東西的鞋靠在門邊,還沒來得及清理,或許是懶得清理,打算直接扔掉。

  黑澤引著景光往客廳走,桌上還放著很多新鮮食材,一看就是哥哥經常吃的—

  看來他們是一時興起到車裡去做那種事。

  景光把唇抿成一條直線,語氣冷硬地說:

  「你找我什麼事?」

  黑澤把未拆封的蔬菜之類塞進冰箱,用下巴點了點桌旁的空位,又拿了紙筆過來。

  他見景光倔著不肯坐,也不在意,直接把紙筆放到對方面前:

  「你記不記得我對你說過,你既然活了下來就一定存在只有你能做的事。」

  景光不自禁怔了下。

  從剛才車裡發生的事,他已經充分認識到黑澤把他和哥哥都當成玩具,能一手操控,隨便丟棄的玩具。

  對玩具說過的話,也值得好好記住嗎?

  景光不動聲色點了點頭,他悄悄打量黑澤,等對方看過來,又若無其事用冷漠來偽裝自己。

  「我聽高明哥說了,有能制衡外守一的新證據。」

  聽到景光對高明的稱呼時,黑澤挑了挑眉。

  他沉聲道:「能不能制衡,關鍵在你。把你當時和那傢伙在火場上的對話一字不差地寫在這裡。」

  撂下這句話,黑澤扭了扭脖子,轉身離去時瞥了眼牆上的鐘,又對景光說:「已經很晚了,如果你今天要留宿,可以住客房。放心,那裡沒人睡過。」

  「……」

  景光沒回答,反而攥緊了筆,讓手裡的皮膚都變得紅通通的。

  他看黑澤準備洗澡用的毛巾和衣褲,樣樣都不避著他。

  心裡的悸動、惱火和屈辱一齊漫上來,像是骯髒的泥水,簡直要讓他在裡面溺斃。

  人只有垂死的時候,生命力才會格外頑強。

  在此之前,景光對黑澤的感情是柔和的,如潮汐;

  是順從的,像在家等待主人的貓和狗;

  是甘於屈居下位的。

  但現在—

  黑澤還沒進浴室,景光就低下了頭。

  他讓自己不去關注對方的一舉一動,而是細心回想和那天和外守在火場的對話。

  但其實根本用不著想,而是篆刻在他腦子裡,只需要一秒就像潮水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他在紙上奮筆疾書,又修改了幾個字,確保所有的句子都是它們本來的面目。

  但那有什麼用呢?

  如果收音機修不好的話……

  即便這樣,景光還是決定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嘩啦啦的水聲在耳邊迴蕩,磨砂玻璃映照出黑澤的影子。

  所幸,對方身上的那些痕跡還藏得好好的。

  景光看著看著,眼神波瀾不驚,像是一口古井。

  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如果隱藏情緒是一門必修課,那他突然間就登峰造極。

  這—

  都是黑澤教會他的。

  *

  黑澤洗完了澡,從浴室里走出。

  餐桌前空無一人,景光已經離開了。

  這也不出乎黑澤的預料,他拿起對方留在桌上的紙,上面的修改很少,更像是一氣呵成的。

  種種細節,足見父母的慘案在諸伏景光心裡留下的影響。

  不過這也不關他什麼事。

  黑澤倚在桌邊,給紙拍了張照,又發給手機里另一個陌生號碼。

  屏幕上的對話框字數很少,最後一條是:

  【收音機沒法修復。】

  隔了會兒,對方就發來信息說:

  【收到。】

  通常,黑澤不會浪費時間在無聊的社交上,但他想了想,在對話框裡又打了兩個字:

  【多謝。】

  他看著系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好半會兒也沒回過來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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