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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暄真人的雙手微微顫抖,輕輕合上玉盒,顫聲吩咐道:「把這些材料……送去給劍尊。」

  桑黛走後,清暄真人微微闔上眸子,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

  ·

  逍遙峰不算氣派的的殿堂內,青年忽然抬頭,望向順著陽光飛進來的白色肥啾:「東西都送過去了?」

  文秋啾啾著應聲。

  「辛苦了。」鹿舟眉宇間顏色寡淡,「這次之後,我們應當會有不短一段清閒日子。」

  拿人手軟,清暄真人恐怕沒法再豁出老臉,往逍遙峰蹭了。

  不知道清暄真人此時是什麼心情,而鹿舟只覺得解脫。

  清暄真人恐怕忘了,每次他將生辰禮給鹿舟時,都會帶著笑意對鹿舟說:「舟兒,這是你師祖留給為師的好東西,你要珍重地收下。你師祖獨創一派,師尊希望你日後也能擔起責任……讓整個乘風宗變得更繁榮,更。」

  當時還單純的鹿舟,每逢此時總會感覺到一股責任感,催促著他跪在地上,收下這份沉甸甸的禮物。

  而多年後,重生歸來的乘風宗大師兄,選擇將這份責任還回去。

  這活該發爛發臭的宗門,誰愛擔誰擔。

  反正他鹿舟不擔。

  第12章 噩夢驚醒

  鹿舟罕見地做了噩夢。

  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他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的那段時日。

  由於劍意影響了靈氣運行,改變了天氣,青玄劍尊的峰頭,經年積攢著沒膝的厚重雪層。

  那日的雪格外大。

  鹿舟垂首跪在雪地里,弓著腰,手腕無力地垂在大腿上。殷紅的血珠從還未癒合的傷口滲出,而後詭異地彌散在大雪紛飛的天空中,將整個夢中世界染紅。

  青玄劍尊發怒時,從不管弟子有沒有傷。

  在鹿舟的夢裡,他沒有容貌,整個人呈現一種恐怖的黑色模糊。

  黑色模糊的手一揚,鹿舟幾十年來,為了宗門水利與道路規劃的設計圖紙,便隨著颶風散去。

  青玄劍尊不言語,作為深得師長喜愛的弟子,鹿舟很明白他要的是什麼。

  鹿舟的聲音冷得發顫,痛苦道:「是弟子錯了。」

  「錯在何處?」

  「錯在不該誤了拜見師叔的時辰。」

  青玄劍尊再度沉默。

  鹿舟微微咬唇,單薄的肩膀抑制不住顫抖。越難過越想咳嗽,卻越不能在青玄劍尊面前顯露。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會得到同情。迎接他的只會是更嚴厲的責罰。

  他極用力,開口卻極磕磕巴巴:「錯在……不該鑽研機巧,以至於耽誤了管理宗門。」

  那團黑色模糊對他的回答,似是勉強滿意。

  只是罰是免不了的,鹿舟繃直了身體,藏起了已經受傷的手腕,伸出另一隻手準備迎接又一輪的折磨。

  黑色模糊手中寒光一閃,眼見就要刺穿鹿舟的手腕。

  風聲忽然停了。

  鹿舟察覺異變,下意識睜開眼睛,眼眶通紅,抬頭望去,卻發覺天地寂靜。

  那令他恐懼的青玄劍尊,也頓在了原地。

  生存的本能戰勝了被長久馴化的意識,鹿舟忍著傷痛,拼命朝著外面跑去。

  他模糊記得,他不該留在這裡。

  他分明已經有了更有生機的未來。在那裡他不用再是不是被青玄劍尊體罰流血,更可以自由地研製自己早就想做的機巧。

  只能跑……

  跑出去……

  過了不知多久,鹿舟的意識在寒冷中模糊了,他一腳踏空,仿佛回到了剛剛死去時,那個黑暗、潮濕卻溫暖的崖底。

  「師尊……」

  一聲呼喚透過渺遠的雲層,傳到鹿舟耳邊,像是要將他從黑暗中喚醒。

  鹿舟猛地睜開雙眼,大口喘著氣,從熟悉的床上坐了起來。

  天還未亮,床帳之內一片漆黑。白色肥啾在一旁邊睡覺邊吧唧嘴,不知夢到了什麼。

  鹿舟躺回床上,意識久久不能回籠。

  一點異動都沒有,除了臉上的銀色花紋仿佛熱了一瞬。但鹿舟去觸摸時,它又冰冷地如同往昔。那熱度應當是他的錯覺。

  怎麼會突然夢到……

  劍尊師叔還能解釋說是,他還恐懼著行屍走肉般被人安排的生活。

  但那聲師尊……

  或許是回逍遙峰久了的緣故。

  鹿舟的確有個徒弟,某日毫無徵兆地葬身在逍遙峰。所有人都覺得那孩子是修煉岔了,走火入魔,鹿舟卻沒法接受,拼命找了許久線索,無法說服自己,卻也無法說服別人。

  說起來矯情,那孩子是他堅持要回逍遙峰的原因之一。

  「小裴啊……」鹿舟輕聲呢喃,「下次要出現在我夢裡,選個好點的夢吧。」

  小孩連死後來看看他,都要受他噩夢裡的驚嚇,他這算什麼師尊呢?

  ·

  被噩夢驚醒後,鹿舟的靈感力仿佛更強了一些。

  應當是暫時的,不過現在只要他想,乘著靈氣的流動看過去,整個乘風宗里的所有事都瞞不過他的耳目。

  夜深了,乘風宗里也沒幾個人醒著。

  雜役們該睡的都睡了,只有田上與礦里,一些必須要在夜間處理的事務,還有人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去敷衍了事。

  鹿舟的視線沒在他們身上停留多久,隨意飄去了別的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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