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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載川微微搖頭,伸出手在他長而細密的鴉黑睫毛上一碰,在白皙指腹上留下一顆剔透的水珠。

  信宿:「…………」

  這什麼。

  林載川低聲道,「剛剛做噩夢了嗎?」

  信宿先是沉默片刻,似乎意識到了林載川把他半夜喊起來的原因,然後笑了一聲:「如果我說沒有的話你會相信嗎?」

  林載川只是靜靜看著他。

  信宿舔了下有些蒼白的唇,「……噩夢算不上,非要說的話,不過就是小時候一點上不得台面的心理陰影,我意識清醒的時候根本算不上什麼,所以就只能趁我睡覺不注意的時候發作了。」

  信宿像是真的完全不以為意,聽著外面的雷聲,無動於衷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又閉上了眼睛。

  林載川聽到他的呼吸逐漸放鬆均勻下來,像是又睡了過去。

  信宿喜歡面對著林載川睡覺,跟他湊在一起,一隻手搭在他的腰上,一隻手抓著他的睡衣,是一個親近又依賴的姿勢。

  林載川無聲注視他許久,也微微閉上眼睛,沒有關上床頭的燈,臥室里有一點微弱光源,並不完全黑暗。

  這場雨恐怕要下滿一夜,下一道雷聲響起的時候,林載川把信宿稍微往懷裡按了一下,又突然聽到他很輕很輕的聲音,「我的父母在十五年前就死在這樣的一個黑暗雨夜,當時窗外一道明亮的雷光落下來,我看到了兇手的臉。我那時候還小,覺得看到的是一個凶神惡煞的怪物,所以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裡,聽到雷聲就會覺得恐懼。」

  頓了頓,信宿握住他的手,傳遞某種安慰似的,「但是那個兇手很早就已經死了……一捧灰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好害怕的,而且我現在也不是那個軟弱的小孩子。」

  信宿低笑一聲,彎起手指在他的手心裡蹭了蹭,「載川,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脆弱,不要擔心我。」

  這短短几句話里的信息量駭人龐大,以至於林載川的臉上都出現了詫異神色。

  林載川曾經以為,信宿來到市局,是為了查清父母的死因,給他們報仇,但同時又感到有些說不通的矛盾——以信宿如今的能力,他想做這些事完全不需要藉助警察的身份,他只需要把調查到的證據交到公安局就好了。

  原來信宿一直知道兇手是誰,而那個兇手已經死了。

  信宿的父母為什麼被人殺害,是誰殺了他們,那個兇手又是怎麼死的……跟信宿有沒有關係。

  信宿像一扇是守著巨大秘密的石門,此時終於願意推開十五年前那起命案的一道縫隙,泄露出隻言片語的真相,林載川的心頭卻更加沉重。

  如果信宿當時就在現場看到了兇手,那麼他很有可能親眼目睹了兩起命案。

  而且,既然兇手殺了他的父母,為什麼沒有殺他?

  因為他是一個小孩子而憐憫他放過他嗎?這不是一個殺人犯應該有的慈悲,他應該會殺人滅口才對。

  然而信宿不願意解釋的東西,即便是對林載川也不會過多開口,或者說現階段他沒有辦法做到跟他完全坦誠。

  林載川沒有追問下去,只是輕聲道:「你剛剛身體發抖,喊媽媽……在求救。」

  信宿無聲一笑,事不關己似的批判道:「所以我一直不喜歡小時候的自己,又軟弱又無能,像一隻任人宰割的小羊。」

  他又「嘖」了一聲,「不過可惜,看起來我還沒有完全擺脫小羊羔的陰影。」

  信宿平等地討厭除林載川以外的所有人——包括各個年齡段的「自己」。

  林載川:「這不是你的錯。」

  信宿窸窸窣窣地動了動,仰起頭看他:「你相信我嗎,載川。」

  「嗯。」

  信宿道:「就算你明知道我對你有所隱瞞。」

  「嗯。」

  信宿沉默片刻,又問:「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利用你的信任欺騙了你,會生氣嗎?」

  林載川:「會。」

  「……那會原諒我嗎?」

  林載川還是說:「會。」

  信宿眼裡微光閃爍,直直盯著他看了許久,然後支起身體,用力咬住了他的唇。

  在這一夜難眠的人不止一室。

  市局附近某一棟對外出租的單身公寓內。

  一道修長纖細的身影走到窗邊,靜靜站立片刻,然後在狂風暴雨中推開了窗戶。

  嘩啦——

  劈頭蓋臉的雨點剎那間打了進來,站在窗邊的人沒多久就全身濕透。

  那人不躲不避,反而向窗外伸出手,雨水很快在他的手心裡盛了一汪。

  冰冷而清澈。

  他在雨中站了很久。

  天穹一道閃光落下,映出邵慈半邊俊美清冷的臉龐。

  一顆一顆水珠從他濕潤的臉龐不停落下,砸碎在地面,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但是天氣還是陰沉沉的,空氣泛著一股陰冷潮濕,空調的除濕功能開了一個晚上。

  信宿昨天沒睡好,第二天好不容易才從床上掙扎著艱難爬起來,半醒不醒地從衣櫃裡拎了件衣服換上,然後偷偷摸摸貼了一個暖寶寶在秋衣後腰上。

  信宿走出臥室的時候,林載川已經穿戴整齊了,他穿的衣服比平時厚一些,站在客廳將一雙黑色漆皮手套帶在手上。

  信宿旁觀全程,感覺林載川這種——氣質嚴肅而禁慾的人帶著這種手套竟然意外的……有讓人思想滑坡的觀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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