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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逕到小苑門,門樓上劍光一閃,露出穆廣霖有些憔悴的臉。穆涵沉聲問:「各宮門收服如何。」

  穆廣霖憔悴,但還算鎮靜,抬抬手算作拱禮:「各處宮門,皆在掌握,北台暫沒有驚動,唯恐消息傳到北軍。」

  又慢吞吞念一句:「一切皆在父親籌謀之中。」

  門樓上望望確實,巡衛的兵士已經換成佩戴玄圍披的自己人,穆涵滿意:「你倒麻利。北軍毋須擔憂,韓琰早早陳兵館陶、武安、霍山,昨夜來報一切就緒,單等為父掌握宮中,屆時只須一聲令下他便可率領鎮北軍揮師南來,小小司隸如何經得,揚頎小兒只有束手就擒。」

  館陶三地都在並冀二州境內,緊挨司隸邊境,冷不防出兵,北軍確實很難抵擋,真是好計策。

  可穆廣霖眼中無甚欣喜,只道:「揚頎不足為懼,還有荊睢。」

  穆涵打馬悶笑兩聲,向城樓上道:「明日天明前見分曉,彼時荊睢即便有反應,他的人馬還能立時從南境幾州趕來?不過將軍府府兵幾百,何足為慮。」

  穆廣霖眼中仍不辯喜憂,言語間說不上是在出謀劃策還是在嘲諷:「荊勒還領著人怕是將將渡過廣陵。」回頭也不多遠。

  先前荊勒還平叛砂織回來,受封以後沒在洛邑久留,即刻帶著人馬返回揚州去了,這也是穆涵一力促成的。他道:「荊睢大兒子是在廣陵,可小兒子還在麟趾宮,」頗有些胸有成竹,「以幼子為要挾,再矯詔,不怕他不進宮,屆時宮中俱在為父掌握,荊老匹夫只等引頸受戮!」

  穆廣霖還是一派猶疑:「荊睢老謀深算,只怕他嗅到異常,即刻趕回揚州與長子匯合也未可知。」

  「耶嘞!」穆涵口中呼喝,不以為意,「那便也罷,他若捨得下一條血脈,回南邊就讓他回。」

  回南邊,穆涵這意思,荊睢南渡便了,南境這餅太硬,刮剌嗓子,穆涵死磕這好幾年,一無所獲,還搭進去一支主力。便了,實在吞不下,這頭他宮變成功,不過南北分治便了,再圖後計。

  穆涵朗聲笑道:「韓甘素在膠東經營,東境無虞,韓琰又在北,屆時江北皆在為父之手,區區南蠻何足為慮。」

  穆廣霖似乎疑問問得盡,緩緩下令:「開城門,」又對穆涵道,「陛下在清涼台。」

  穆涵頷首表示知道,長嘯道:「我兒,你可去麟趾宮拿人。待為父成事,麟趾宮就是你的住所。」

  麟趾宮向來是最得聖心的皇嗣所居,引伸確有儲君宮室之意。

  得此一諾,穆廣霖面上卻殊無喜色,眼中更是一痛。

  如今許他住麟趾宮,可一旦知道他的身子已廢,這諾言必會跟著作廢。哪個皇帝會選一個沒有根子的繼承人?又看不上羅笙母子,母親又年紀大了,又有身份顯赫的妾室在側,到時候別說麟趾宮,中宮、建章宮乃至中州四境,都沒有他們母子的容身之處。

  還不如現如今這皇帝在位,賴好許諾為他、為母親、為外祖一家保全顏面。

  還有羅笙,笙兒,名義上總是皇帝嬪妃,她的孩子名義上是皇帝的孩子,倘若皇帝被廢、被殺,笙兒和孩子能有什麼好下場。

  ……孩子。

  起初穆廣霖不信,覺著是太后那老妖婦矇騙母親,沒成想,太后根本一點沒言語,全賴母親自行發掘,聽見笙兒的祈禱,看出所謂「皇長子」形貌與今上完全不同,反而與他幼時一二萬分的形似。

  聰明人不會相信旁人給塞到鼻子底下的真相,但是會相信自己的所聽和所見,自己一步一步發掘出來的真相,那才是真相。穆廣霖和裴夫人俱自詡聰明人,自覺勘破真相二字。

  至於二弟和皇帝為何從父親手底下保羅笙母子,穆廣霖不願意過多猜測,反正如今來看,總不是企圖笙兒的美色,他們兩個人打得火熱。左右是給她們母子一個庇護,要不是父親逼人太甚,他們或許就這麼默默為他保存這一點血脈不聲張便了,穆廣霖記他二人的情。

  老天保佑,這一點血脈。

  昔日也算他縱馬沙場頂天立地一回,卻什麼雄心什麼壯志都忘記,如今日暮途窮一蹶不振,守著這麼一點念想,立在世間最輝煌雄偉的宮殿門樓之上,穆廣霖只覺黯然。

  情勢卻不由他這一點黯然作遏,那邊廂穆涵領著人馬長驅直入,一路暢行。

  宮中各門、各礙口隨處都有佩戴玄色圍披的內侍作呼應,穆涵心說廣霖此番真是得力,能堪大用,「自己人」一路引著他奔到清涼台。

  卻說陛下不在清涼台,譚大鴻臚祭酒詡正巧有事稟報,陛下在承明殿召見。

  這算甚?穆涵凝定一笑,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恰在宮中正好,省得日後一一清算算不完。穆涵到底謹慎,詳問承明殿合圍沒有,佩戴玄色圍披的這名兵士答已經圍得鐵桶也似,萬無一失。

  如此再無疑慮,穆涵住馬承明殿前。

  「李氏豎子!」他高呼,「豈聞武皇帝朝盛世?今不存焉!李郁蕭,你與奪乖錯賞罰失所,嬖倖臣、縱外戚,恣意於奢侈,力竭於不急!實愧對先皇一生致力,實敗壞祖宗基業!」

  「中州四境苦你久矣,今吾為民請願,」穆涵單手高舉,「誅昏主,天下興!」

  「誅昏主,天下興!」他身後部從高聲附和,殿門內卻靜悄悄,穆涵不再遲疑,也不下馬,馬蹄長縱踏進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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