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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郁蕭居然沒反駁,也沒說是,喉嚨里曖曖昧昧哼一聲,卻又仿佛是肯定的一聲「嗯」,穆庭霜瞳孔一放,隨即欣喜若狂,輕聲問:「果真捨不得我?」

  聲音輕得不像話,好像大著聲兒會驚著什麼似的,李郁蕭腦袋埋在他肩窩,聞言悶聲道:「去時一日即到,回來要領著一幫小崽子,必然沒有這麼快的。」

  穆庭霜整個人十分新奇,心裡納罕,這是撒的哪門子痴?管他,合該多撒一撒。哄著笑道:「回來就帶他們行船,順流而下,至多三日,總是能回來的,陛下可安心麼?」

  「嗯,」李郁蕭又想起一項,「人手夠麼?」穆庭霜說現成的人手,偽裝成商客,只做是行商途中意外發現,夜黑風高不及進城報官,又藉口情勢危急,「匪徒」兇惡,因按原路行進,先到國都再說。一到洛邑,穆庭霜就悄悄遁走,來無影去無蹤,保證無聲無息。

  李郁蕭聽完只道:「你的計策我放心。」卻又狀似隨口一問一般問一嘴,「你親自去吧?手下有人能擔此重任麼?」

  「沒有,」穆庭霜無奈道,「穆涵心狠手辣,萬一下得殺人滅口的令,旁人怕應付不來。」

  是的,從他進殿兩人心裡都清楚,是來道別的。李郁蕭應下,只道:「你這臉,」騰出一隻手抻上去,伸到臉頰上,拍一拍,「你這臉可遮得嚴實。」

  「放心,」穆庭霜連帶這手也將捉了,「我與屬下屆時做灰黑衣袍打扮,一定藏得嚴嚴實實。」李郁蕭即明白他們是要假扮穆涵暗衛,嗯,穩。

  穆庭霜又問起那幾匣子藏有巫蠱人偶的經書又當如何,李郁蕭叫他放心,前日已經和汝文弼合計,少府紙坊正在趕製一模似樣的經書冊子,只等事到臨頭再掉包,到時候哪有什麼巫蠱,只是尋常經書,誰掀這件事誰即是自己找晦氣,包管穆涵一頭包。

  又說起太后和汝南王何時啟程,李郁蕭照實說明日一早,只藉口說去洛水以南景樂寺游幸,在那裡趁機擺脫光祿卿的人馬,火速出城,由荊勒途帶著南下。穆庭霜提醒幾句護送的人里不能有韓琰,要摘得乾淨云云,李郁蕭安靜答是。

  「陛下,」穆庭霜輕輕地笑笑,連哄帶逗,「還有什麼不放心?擔憂阿荼?」

  嗯,有一些吧。來儀中人武藝不弱,北軍和衛尉都不足為懼,怕的就是穆涵那幫暗衛。當日至日祭禮,圜丘石台上的血色固然駭人,可是回想之下,還是形如鬼魅的那隊灰黑袍子更令人懸心。不過李郁蕭留有後手,那幫子暗衛到時候是脫不開身去追阿荼的。

  只是這一句卻不能告訴穆庭霜。

  「路途規劃得宜,倒不憂慮。哎,誰許你也喊阿荼的,」饒一句,李郁蕭轉頭想一想還是開口,「你是不是跟你爹說過,說倘若朕真對你有心,那就到你府上做一名倡伎。」

  ?穆庭霜心頭一跳,有這事?仔細回想,好像有,但是這是哪一年的老黃曆?抱著人愈不能鬆開:「我混帳,我是想叫他安心,因編幾句不成體統的話唬人,怎的傳到陛下耳中呢?實在有污陛下聖聽,陛下息怒。」

  「也沒有怒。」李郁蕭慌著補一嘴,誰那麼不懂事,只是聽說了就想拿出來說開,不說總是難受。穆庭霜好似能體念他的心,跟著嘆道:「我知道。」

  時間緊迫,估摸著再有一刻宮中就要下鑰,雖說以穆庭霜的身份晚些時辰也不是出不去,但兩人都明白,今晚還是別出任何異樣的好。

  千萬種糾結外加千萬個捨不得,穆庭霜只覺懷中扒著的身子太暖太近,眼睛一閉心一橫,他問:「我……何時可吻一吻陛下?今日麼?」

  這一吻,不經意間被兩人賦予更為深刻的含義,他索吻不是索吻,實實是索要一顆心。李郁蕭心底嘆息,仰起臉在他面頰上親一親,細著聲兒:「早去早回。」

  穆庭霜只在臉上得到陛下臨幸,唉,也是很想嘆氣,不過還是振一振精神誘哄道:「陛下等著我?」

  李郁蕭「嗯」一聲很是乖順:「朕等著你。」

  穆庭霜手上緊一緊,到時必定要有一場風波:「穆涵發現太后和汝南王南下,必定要向陛下請命,儘管實際上他的人已經追擊,明面上他也一定要回稟,甚至可能給兩位殿下安一個罪名,屆時陛下別慌,實在抵擋不住就稱病,等我回來,知道麼?」

  「知道了。」

  該是出宮的時候,鬆開人,手指捧在唇邊啄一啄,穆庭霜最後說一次:「等我回來。」李郁蕭望他:「好。」

  好。

  他的身體袒露,心思卻沒有。穆庭霜轉過屏風出去,他獨自立一刻,幾步扎進池子。水漫過頭頂,一天一地潔淨又混沌,他想,對不住啊穆卿,這一等,是等不了的。

  第91章 悲莫悲兮生別離·二

  振武十年四月初十, 如同宮中千百個好似變也不曾變過的日子一樣,這日平平淡淡到枯燥。

  卯時正時辰的晨鐘響起,巡防的建章營騎準點換班, 下鎖開內廷的宮門, 再傳去衛尉右都侯緝傳宮殿掖門令開外宮門,各宮住著正主子的, 宮人們開始伺候主子起身, 一遛漱洗穿衣預備膳食的活計有的忙,沒住著主子的宮室則要忙旁的,晨間的點卯訓話是慣例,總之是都不得閒。

  卯時三刻, 長信宮的鳳輦行到閭闔門,說是要到城南景樂寺用素齋,要等一刻,麟趾宮住著的汝南王殿下也要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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