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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完當日,宮中傳出旨意,李郁蕭給穆廣霖封到鎮北將軍,當然也是問過穆相意思的,只是這個品秩,足二品兩千石,品秩上只比位列三公的荊睢低一級,隆寵是真的,耐人尋味也是真的。

  因為荊睢的一品萬石大將軍,是實打實軍功積累而來。

  四十年戎馬,崑崙趕山東海駕浪,南抵瀛洲西征砂織,他的大將軍還是拜太尉之後又過三四年才封。反觀穆廣霖呢,說到底不過是守軍,說是抵禦呼揭,可邊城仍然免不了受滋擾,大的戰事更是一件沒有。

  大約實在看不慣如今陪天子坐明堂的都是些什麼貨色,荊睢說要考校鎮北將軍隨部的武藝,特特選一日在北軍大營設武場,騎射兵斗挨個比試一遍。

  比較慘,於鎮北將軍而言。

  雖說自己沒有親自下場,但是荊睢手底下的屬將個個威猛過人,把穆廣霖的手下收拾一個遍。收拾完,荊睢大手一揮,藉口族中母親有疾,上書跑去揚州接人去了,不在這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揮一揮衣袖沒帶走一片雲彩。

  荊將軍是瀟灑,留在國都的穆廣霖就不很瀟灑,荊將軍痛快,他就不很痛快。許是生而為人本性使然,褒揚之詞聽得越多,越難以保持平常心,再叫聽一句逆耳之言,直比捅他一刀還難受,悒悒不能寐,左右不能釋懷。

  穆廣霖如今即是如此,穆將軍,鎮北將軍,甚至星君,成日聽得都是這些稱頌之詞,哪裡聽得進「穆小兒不及荊將軍萬一」這樣的話,連對著北軍和衛尉、建章營騎的人都沒好臉色。

  韓琰在建章營騎留有眼線,說是上到光祿卿下到羽林、驃騎郎將,對歸朝即無限榮光的北境軍也都沒好印象,因為光祿卿自己也才只是兩千品秩,礙於穆涵淫威,表面上大家不說什麼,但內心裡都頗多不滿,只道是黃口小兒無功受祿。私底下說得難聽,全部叫韓琰一五一十大轉述到御前。李郁蕭睨他一眼:「難聽?朕只嫌不夠難聽。」韓琰不明其意,訥訥說兵營漢子,陛下不知,粗話說起來沒個顧忌,已經極為過分。

  李郁蕭心說要不你和李荼能處一塊兒,怎麼一根筋呢。陛下循循善誘:「教你手下學得賴話,務必要不堪入耳才行。另外也不局限在說上,你也說兵營漢子,路見不平一聲吼,都是熱血男兒,有些小衝突也是情有可原嘛。」

  韓琰只是正直不是傻,立刻會意:「陛下是要挑撥得兩頭生埋怨?」又想一想,「陛下是從高封鎮北將軍開始做局,意圖引得軍中其餘幾部不滿?」

  對頭,李郁蕭意味深長:「你道北軍武場的主意是誰攛掇荊睢的?」就是他自己小兒子啊,通過阿荼鼓搗幾句,很快這幾句就傳到荊睢耳朵里,「此乃驅虎吞狼之計,韓卿,如今老虎鬚子你須勤撩一撩,左右你人在太僕,房子塌了也砸不著你。」

  得到明示,韓琰稱諾領命。

  他行出去,李郁蕭看一看他的背影,不無羨慕地跟黃藥子念叨:「韓少丞身材好啊。」真是好,寬肩長腿不必說,習武之人身上夯實,行出去那個背影,真乃猿臂螳腰,矯健極了。李郁蕭心裡頭想,哎,咱們現在開始練來得及麼?

  黃藥子則當即眼前一黑,身、身材?陛下可別是歇下常侍大人那頭的心思,轉投到韓少丞身上罷?他記得那日在梧桐朝苑裡穆常侍眼中的深淵,因戰戰兢兢:「陛、陛下,古君子以長情者垂範青史,這韓少丞雖好,可是陛下已經有棲蘭殿呀……」

  聽見這個陛陛下,李郁蕭就知道這孩子沒憋好話,沒想到不僅不好,而且簡直荒謬。陛下並指一點:「少想東想西,不然明日就指你去長信宮陪伴太后。」

  打發你去長信宮,這話黃藥子聽著直耳熟。

  依稀是棲蘭殿的小宮女小黃門說起過,說常侍大人有一回就是拿著這個話立規矩,如今陛下也如此說,哎,這不巧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黃藥子面上不露,只作得哭一張臉:「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李郁蕭遙望殿外,心理鬥爭如火如荼,啊外頭好冷,不行還是正事重要,可是真的好冷。最後他一臉沉痛地道,「朕的意思是朕自己也要勤加功課,強健身體。傳旨,自今日起,每旬外加兩回御馬騎射。」

  這可是好事,但是賴好跟隨聖駕一年多,黃藥子知道,這旨意若是下在風和日麗的春秋天,那陛下大約是真想活動活動筋骨,可是如今外頭,北風一陣急似一陣,出去跑馬練騎射?黃藥子一顆心又提起來:「啟稟陛下,只使尋常馬侍黃門教習麼?還是……」

  別是要打著御馬的幌子召見韓少丞罷?

  陛下估計又瞧出他的心思,嗤笑一聲叫他憋著,又道:「不使黃門也不使韓琰,給朕宣鎮北將軍。」

  既然要顯示隆寵,要給荊睢、給軍中所有沙場冷衾的將士上眼藥,天子青眼是少不了的。

  不過李郁蕭沒想和穆廣霖建立多深厚的友誼,先頭第一個,人家老婆孩子還在他宮裡呢,挺彆扭,因此只想著到踏鞠場召幾次,兩三回吧,兩三回就足夠,足夠拿出來說,啊,朕的騎術啊,那都是鎮北將軍所授呢。

  實際上可能人鎮北將軍馬都不一定碰著。

  沒成想,穆廣霖還挺上心,接著聖旨早早候在踏鞠場,還特意牽一匹軍中戰馬,馬頭高八尺,鬢毛棕黑,威風凜凜,主人言道陛下天子之尊,與此等良駒方是正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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