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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冬天較往年冷很多,傅旻小時候被教育的是「讀書便要吃苦」,是以這麼些年來,冬天再冷,屋內也就只是燃個火盆子而已,今年為了照顧陸望安,在屋內燒了地龍,雖比不得前世里的集中供暖,但是在這個年代也算是非常好的條件了。

  若不然,明月也不會夜間老踢被子了。

  外頭天還黑著,內間更是沉沉,傅旻摸黑做了這些,披上外袍、穿上鞋準備去淨室洗漱,方走出去沒幾步,就被人叫住了。

  「師哥,便要走了嗎?」陸望安出聲,帶著濃濃的睡意。

  「我吵醒你了?」傅旻又坐回了床沿,牽住了陸望安的手。

  「沒有,」陸望安搖頭。

  他這樣說,傅旻便懂了,問:「這就起來?」

  進入孕晚期之後,陸望安起夜十分頻繁,擔心他冷、也擔心他累,傅旻便在屋內支了屏風、設了淨桶,但總歸起身次數多了,睡眠質量便就不會很高。

  這會兒他說要起,估摸著也是要方便了。

  傅旻怕晃他眼,將床邊的燈稍挪遠了點,掏出火摺子點著了粗燭,拿了旁邊的衣裳過來,「晨間還是冷,先將衣裳穿起來。」

  「先不要,」陸望安說著話已經趿拉起來了睡鞋,「等不及了師哥,把大氅給我罷。」

  「要不然就......」傅旻飛快地起身拿大氅裹住陸望安,一句商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望安拒絕了,「晚上困得睜不開眼的時候另說,這會子人都醒了,還要那個作甚?」

  傅旻想說的是:若不然就像晚間一樣。

  ——碰到陸望安實在是亟需開閘又困得東倒西歪的時候,傅旻就自擎著燈起來,從屏風後頭拿淨桶來幫他。

  但顯然,雖然陸望安現在很急,卻到底顧及臉面,未待他說完就張口回絕了。

  回首陸望安整個孕期,除了倆人因為烏龍而一個分手、一個遠走的頭三個月,餘下的時間傅旻幾乎是看著他一路過來的,發覺懷孕好像讓人本來非常可控的身體按下加速鍵——

  先是孕吐,可能前一息才覺難受,後一刻五臟廟裡的翻江倒海便折騰到了嗓子眼兒了;

  到後來,害喜不再嚴重,想吃哪樣、或者只是單純想吃東西,也等不了分毫、候不得片刻,且不是他一人如此,經過多方打聽、請教專家,發現身處孕期之人似乎都是這樣子;

  月份再大些,肚子高高起來了,腹中胎兒越來越大,將本好好在位的五臟六腑都逼得挪了窩,上頭壓迫胃部、下面兒擠著膀胱,多吃一口便就脹了,也開始頻頻要小解。

  曾經的傅旻,對於血脈延續、對於擁有小孩,都是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態——有了肯定好好養,沒有也不眼熱旁人。

  只是後來在與星星的每一次互動中,他又漸漸找到了自己身為人父的定位,開始期待這個將自己與明月的血脈融合在了一起的小孩。

  但,有了星星便夠了。

  路只行到了七個月上,甚至他只見到了孕育的辛苦,還未將生育的代價認識得更深刻,便就已經吃了秤砣鐵了心——絕不要二胎。

  陸望安自己鑽進屏風後,一陣淅瀝後才擦了手出來,「其實壓根沒多少,卻生生給憋醒了。」

  這話聽得傅旻好生心酸,打橫將陸望安抱起,又安置到了床上,「時辰還早著,你再睡會兒。」

  「不睡了,」陸望安撐著身子坐起來,「我先同你一道用點東西,待你走了再補個回籠覺不遲。」

  「也成罷,」傅旻應聲,「先穿衣裳,冷。」

  「不冷啊,」陸望安大喇喇地伸開手,又瞑上了眼暫歇,由著傅旻給他穿衣裳,「今冬大約不冷,我總是出汗。」

  「怎會不冷?雪一場一場地下,起碼是比去年冷了好些,」傅旻熟能生巧,很快將陸望安的衣裳穿整齊,「大約你現在雙身子,才這樣不怕冷。」

  「是這樣嗎?」陸望安睜開眼,揉了揉。

  「沈逸說的,你天天晚上只蓋床薄被子,我到底害怕,還是問一句更放心。」

  陸望安將穿著厚襪子的腳踩到氈靴上,等著傅旻幫他蹬上。

  他腿腳近來水腫,加上冬日換上了厚襪子,就穿不上自己的靴子了,院裡的繡娘本都已經打好了袼褙,備下了千層底,準備動工的時候卻被叫停了,原因是陸望安玩兒的時候意外發現自己穿傅旻的冬靴居然正好。

  如今,他腳上就正踩著雙傅旻的靴子,但又不太一樣了,因為宋氏覺得傅旻的靴子太過沉悶,與陸望安平素的衣飾不搭,便喊人墜了些翠玉小滴溜上去。

  陸望安現在便低下頭,也得好好探探身子才能瞧得見自己的一雙腳,他便索性翹起了腳,看鞋上小滴溜晃蕩了會兒,才反問傅旻:「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如何又值得去特意問一聲?沒染風寒不就是沒事?」

  「你這話說得倒輕巧,」傅旻拐到屏風後頭,將那隻頗精緻的淨桶提了出來往淨室走,「真染了風寒就晚了,你現在的身子也不能下重藥,且有得受罪,自然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見著他手裡頭東西,陸望安當即叫人:「誒,師哥,你放那兒,一會兒伴伴就來收拾了。」

  「怎麼?」傅旻住腳。

  「那什麼......」陸望安耳朵根兒都紅了,「讓你去,我不好意思。」

  傅旻抬眼,「你身上出來的湯湯水水的,我比薛公公見得可更多些,又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昨兒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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