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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霍忍冬覺得自己的心情也在一日日的誦經講道里平靜下來,短短几日,她就將負心人韓廬看淡了,仿佛這個人不存在。
唯有對韓家,還有紅丹詛咒的恨意,滔滔不絕。
這天,他們從一處香火鼎盛的道觀沐浴焚香完畢,霍忍冬已經可以自己行走,除了身體虛弱了點,看起來和正常人別無二致。
戚慈帶著她在道觀邊一處餛飩攤停了下來。攤子不大,靠著街角的一棵大槐樹,熱鍋蒸汽騰騰,攤子裡擺著幾張陳舊的桌子和長條凳。
大海碗裡胖呼呼的餛飩飄在濃湯里,灑上一點翠綠蔥花,聞著香氣,霍忍冬一下就有了食慾。
長條凳油膩,戚慈卻一點也沒嫌棄,他抄著手坐下:「一碗餛飩。」
店家在灶台後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煮餛飩、擺碗、點湯。
因為他們兩個人只點了一碗餛飩,攤主上來以後還有些好奇,想著誰家丈夫這麼拮据,竟然和妻子用食一碗。
待走近些看到霍忍冬的容貌以後,攤主心中暗嘆一聲,想著自己要是得了如此花容月貌的嬌妻,別提一晚餛飩了,日日節衣縮食供她吃喝也是肯的。
戚慈完全不知道攤主的腦補,他面色不改,伸手將碗推到女人面前,又從袖中拋出幾枚銅板,正好落入攤主懷中。
霍忍冬捧著大碗唔手,悄悄問:「公子,你還會點石成金的本事?」
戚慈看見她激動的眼神,只覺得好笑:「想什麼呢,那是我在城裡換的錢。隨便拿顆靈石,在當鋪掌柜眼中都是美玉。點石成金這種法術,只出現在民間話本子裡,只是障眼法,別想了。」
霍忍冬失望地應了聲,低下頭專心去吃餛飩。
待她吃得差不多了,戚慈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根紅線。
紅線在戚慈修長白皙的手指間繞動,顏色分明,他聲音淡淡:「韓家選中你,就是因為你沒有家人親戚在世,與塵世聯繫微弱。紅丹詛咒讓人失去存在感,無人知、無人念,就是大功告成之日。」
他鳳眸一挑:「手伸出來。」
霍忍冬乖乖伸出雙手,下一刻,她左手被他捉住了。
「公子……?」
「別動。」
戚慈低下頭,極有耐心地把那根紅線纏在二人小拇指尾端。霍忍冬想往回抽抽,又被他捏住,從這個角度,她只能看見他挺直的鼻樑和弧度極佳的額頭,幾縷白髮繞在二人身側,像拂動的柳枝。
半晌,線纏好了。戚慈一揮手,中間連接的部分消失,只餘下他們各自小指尾端的線圈,像個紅戒指,這就是神仙手段了。
「這是從佛門許願樹上取的線,集了幾十年當地百姓的願力,算是吉祥物。此線連接你我二人,以後有我記得你,你就不會消失了。」說罷他瀟灑起身離開,好像完全沒注意到這說法的曖昧。
約定、信物、承諾。
霍忍冬搖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揮走。
她偷偷摸了摸,戚慈的手極熱,借著那一圈紅線,好像把剛才他熾熱的體溫都保留了下來似的。
「傻坐著幹什麼,我們該走了。」
「哦,來了!」
她把手藏入了袖中,匆匆跟了上去。
二人行走於凡間界,像兩隻短暫停留的候鳥,不融於任何一處地方。
霍忍冬和他相處的時間越長,越發現她對於戚慈其實是一點也不了解的。
他每日修煉,不食人間煙火,卻不似那些仙人老爺高高在上,哪怕是對身邊擺攤的小販、種地的老農,態度也是一如既往平常。
但有些時候修煉結束時,他臉色又冷得好像千年寒冰,生人勿進,那把雷刑劍繞著他轉圈,像個隨時要暴走的大殺器。
霍忍冬不知道戚慈的生平,不知道他經歷的是什麼過去。因此她也不知道,她選擇跟著走的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危險人物。
她在別人眼中,又是怎樣的出了狼窩又入虎穴……
這幾日,他們正走過一處山脈,空曠峽谷里只有二人腳步聲。
霍忍冬覺得,從今早開始戚慈就不太對,臉色陰沉,周身都縈繞著暴躁的氣質,還失手捏碎了好幾棵枯樹。
像是一個燒開了水,即將沸騰的壺。
霍忍冬落後了他兩步,望著男子的背影,忽然驚呼出聲:「公子,你流血了!」
血跡已經把衣袍袖口染得透濕,只不過衣料本就是深色才不明顯。
她快走幾步想要查看,戚慈卻臉色大變,一把捂住自己的左肩,咬牙吼著:「別跟上來,離我遠點!」
霍忍冬被吼得腳步一頓,戚慈卻直接轉身遁走,瞬間消失在峽谷那頭沒了蹤跡。
他強撐著一口氣,臉色慘白,汗珠順著下頜滾落,額頭青筋暴起。左肩除了不斷滴答的血跡,還有什麼異物在衣料下方蠕動,左突右進、恐怖非常。
戚慈找到一處隱蔽的林間,用雷刑劍毫不猶豫給自己來了兩下。滋滋的雷光鎮邪驅魔,他端坐在十方雷光陣中遭受閃電劈打,連身形都看不真切,如此非人的痛苦卻只能勉強壓制身體裡的毒素。
戚慈的修為實際已經到了金丹期大圓滿境界,可謂半步元嬰。以他的靈氣儲備隨時可以結嬰晉階,但因身中障毒,不敢輕易渡劫。
因為一旦行差踏錯,他就會成為修真界最棘手的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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