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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苦的。」
「……」
戚慈深吸口氣,天衍宗目中無人的師叔祖,第一次感覺到了苦惱和窘迫。
他已辟穀差不多九十年了,早就忘了凡人的五穀三餐,他們需要吃喝,不然就會死!
讓霍忍冬吃飽,這是比解除紅丹詛咒更緊要的事情。
他令雷刑劍在原地坐鎮,又囑咐霍忍冬幾句:「你在廟裡等著,我去給你找點東西吃。」
說是如此,但這處土地廟偏僻,周圍又是深山老林,人跡罕至,想討口飯都沒地方。好在現在是秋天,萬物成熟結果,找一找或許還有食物。
於是樹林子裡,戚慈抱臂站在高高的樹梢上,看幾隻小鳥啄食葉片間的野果。
他滿意點點頭:「能吃。」
紅色的平凡果子,一串串生長,顏色倒是喜人;長在樹下的菌菇,形狀奇奇怪怪;小溪里隨便抓的黑魚,滑不溜秋;有五彩羽毛的禽鳥,從面前路過抓了順便拔毛。
霍忍冬看著面前這一堆豐富的「食材」,感覺虛弱的身體更無力了。
戚慈很強大,可惜,他只能辨別這東西能不能吃,卻不管好不好吃。
霍忍冬用土地廟裡的廢棄石鍋,煮了一大鍋的怪味雜燴湯。吃的什麼不斷告訴自己,很好,起碼吃不死人。
為了有力氣逃命,對付潛在的敵人,她強迫自己咽下去兩大碗。
幾天以後,戚慈帶著霍忍冬飛出山脈。
雷刑劍的劍柄上掛著個很不美觀的布包,裡頭是一路上採集的能吃的東西,也是霍忍冬賴以為生的口糧。
戚慈學會了照顧人,他知道每天至少要停留兩次,給她時間喝水進食清理。
趕路的時候,他也會讓女子靠在自己背上休息。飛劍看似嚇人,但起碼他不會讓她掉下去。
霍忍冬於是也練就了在萬丈高空睡覺的神奇能力。
若是有戚慈在,在哪她都可安心入睡。
若是他外出離開,霍忍冬抱著雷刑劍連眼睛都不曾閉上。她很害怕,害怕稍一分神,就會有長著韓廬臉孔的黑衣人從樹林裡冒出來,獰笑著把她抓回去吃掉。
一日,霍忍冬坐在飛劍上睡著了。等到風定雲歇,她揉了揉眼睛,見二人降落在一處雕琢精美的紅瓦牆頭。
空氣里瀰漫了香火的氣味,周圍人聲鼎沸,絡繹不絕。
「公子,這裡是哪?」
戚慈環顧四周:「一個凡人王朝,名字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個寺廟香火旺盛,可解你邪咒。」
他帶著她堂而皇之地穿過諸多香客、僧侶,來到寺廟中最寬敞的大雄寶殿。
佛祖金身寶相莊嚴,立於殿內,香案上擺著各色供品。蓮台下虔誠的信徒香客們正在叩首跪拜,僧人們阿彌陀佛。
霍忍冬很希望能快速解開身上的邪法,但這裡怎麼看也不像是有大夫的。
詢問後,戚慈一臉正經:「紅丹本質是邪道詛咒,是讓人失去身為人的存在感,被天道拒絕的咒術,因此周圍人才看不見你。」
戚慈指著殿內巨大的佛祖金身造像:「此處信願最旺,他下來,你坐上去,接受香火薰陶,詛咒自然就解了。」
霍忍冬:……
公子,我能拒絕嗎。
第9章 尾指纏上紅線
大雄寶殿是寺廟正殿,有僧眾朝暮集中修持,又有來來往往無數香客信眾焚香叩首,十分熱鬧。
在大殿最粗的一根屋脊橫樑上,戚慈盤膝端坐,半是無奈半是惱怒道:「頑固不化!」
「你該早點聽我的,坐到那佛像位置上去,我施一個隱身術,他們誰也瞧不見。如此這般一日可抵十日香火,你這病就該治癒了。」
別看霍忍冬柔柔弱弱,講話也溫聲細氣好像沒有脾氣的模樣,但在一些事情上簡直犟得和頭牛似的,怎麼也拉不回來。
就好比坐在佛祖位置上受信眾香火這件事,她就死活不同意。
在大殿兩側的十八羅漢腳下,一個身上裹著棉被的女子坐在台階上,她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裡,只露出一雙瀲灩秋瞳。
霍忍冬當然聽見了戚慈的話,她雙手合十,聲音悶悶的:「……不是隱身術的問題,我一個凡人,肉骨凡軀,坐在佛祖位置上是褻瀆神佛,是大罪過,要被戳脊梁骨的,我不能害了公子。」
戚慈冷哼一聲,心道你逢大難之時神佛也沒來救你。但他最終還是尊重了霍忍冬的意願,不吭聲了。
男人換了個姿勢,曲起一條長腿,背脊靠著房梁,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在下方虔誠禱告的女子,目光追隨她的身影。
到了晚些時候,寺廟裡香客漸少,霍忍冬終於結束一天的治療,二人在齋堂蹭了頓齋飯後離開。
「公子,真的有效果!我焚了一天香火,現在感覺眼前清晰多了。」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要是你聽我的坐到佛祖位子上,現在都可以跑可以跳了。」
「公子萬萬不可胡說!」
「行了行了,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一連數月,霍忍冬在凡間界到處尋找香火旺盛的寺廟和道觀,沐浴香火治療詛咒。
時間長了,她面對形形色色的香客,竟然也能做到面不改色,把自己當做不存在,就如寺廟裡的一棵樹、一塊石。
紅丹詛咒被願力壓制,漸漸得到緩解,症狀好轉,五感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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