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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氏這會兒在裡頭,周梨聽著了她的聲音,想要進去,卻叫周秀珠一把給拽住,「你莫要進去添亂了,屋子裡已經擠了好些人,她嫂子和老娘都在呢!」
周梨這才從窗戶紙里看著裡頭好些個人影晃動,方止住了腳步,只是看著那窗戶緊閉著,便要伸手去打開,「這裡頭許多人,個個都守在她跟前,怕是氣兒也難通暢。」
周秀珠想攔,說怕這早春寒氣還重,涼了產婦,可周梨卻動作已經快了一步。
不多會兒,裡頭除了芹娘母親婆婆她們的聲音,總算是傳來了芹娘微弱的叫喊聲,周梨這才發現沒見著正方臉,「阿平哥呢?」
「他去請旁的大夫了。」周秀珠那裡答著,想著自家在這邊已經瞌睡的安之,便與周梨說道:「你一個小姑娘家,也不懂得什麼,在這裡是幫不上忙的,你將若素他們姐弟兩個先帶回去吧。」
周梨的確是幫不上一點忙,反而是聽著芹娘那痛苦的叫聲心顫顫的,正要應著,卻又忽然改口道:「阿平哥哪裡去請大夫?我說不如把小韓大夫請來靠譜些。」
周秀珠早前也這樣想的,可是一想到小韓大夫年紀小,雖是有些本事在身上,但是這千金一方怕是沒接觸過。
可這關於性命的事情,周梨已經先做了主,這會兒喊了香附去接小韓大夫。
香附趕著驢車,倒也快去快來。彼時正方臉重新請來的郎中正從產婦里出來,搖著頭一副不願意多講話的表情,將正方臉嚇得臉都白了,只差沒有跪下同他磕頭求救命。
可那大夫生怕這芹娘大小都死在床上,到時候壞了自己的名聲,只擺著手道:「你莫要跪,也當老朽我今日沒有來過吧。」然後背著醫藥箱子便匆匆走了。
只留下那紅著眼眶的正方臉呆呆站在門口。
芹娘的母親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大抵也是想聽聽大夫的話,卻沒料想到竟然會是這般結果,也是滿臉含淚。
她見正方臉那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只伸手拍了拍正方臉的肩膀,「阿平啊,這都是芹娘的命,不怪哪個,她嫁到你這裡來,虧得你母子倆悉心照顧著,也算是得了一陣的好日子過。你就放……」
芹娘母親沒再繼續說下去,哽咽著蹲下身,然後嚎嚎大哭起來。
周梨見著他們這般的光景,勸什麼話都是無用的,只朝小韓大夫託付道:「來都來了,且進去瞧一瞧,若真是沒法子,那也只能是認了命。」她也有些害怕,雖然曉得生孩子是女人腳踏鬼門關,但是想著鮮活的芹娘就此要銷香玉殞在跟前,這種死亡跟天災時候的那種猝不及防的死亡是不一樣的。
這樣的死就像是拿了一把鈍刀,在脖子上一點點的抹,讓人又痛卻又沒有辦法阻止。
並不似天災時候那樣,根本就不給你一點感受死亡的機會就幫你結束了性命。
這樣的煎熬,使得整個院子都處於一種恐怖的死寂中,元氏和正方臉的老娘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只留了穩婆和小韓大夫在裡面。
那裡也靜悄悄的,安靜到能讓周梨清晰地聽到芹娘那微弱的喘息聲音。
她只覺得鼻子有些發酸,所有人都在等一個結果。
終於是芹娘的母親先繃不住,痛聲哭起來了,「我的兒啊!你這如此苦命,老天爺你不公平啊,怎叫我兒受這般苦楚,不如將我的命收了去,給我兒一身輕鬆吧。」
她哭得悽慘,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她這一哭,芹娘的嫂子也哭,正方臉和他老娘這會兒倒是沒有哭,卻開始跪在院子裡,朝著那灰白色的月亮拜,又是朝著西天佛祖的方向磕頭。
想是見他們這般六神無主,芹娘的母親倒是得了幾分神志,只抹去了眼淚,喊著正方臉,「阿平,去把我給她出月子穿的新衣裳拿出來吧。」
正方臉聽到這話,整個人卻是僵在了原地,原本舉著手要磕頭的他就這樣以這種怪異的姿勢僵在那裡。
片刻後才緩緩地轉過身來,周梨只見他臉色灰白如死人一般,沒有一點血色的嘴唇一張一合,「娘啊,芹娘還好好的呢!」然後聲淚俱下:「芹娘還好著呢!這娃我不要了,我只要芹娘好好的,老天爺你也把我的命拿去吧,還芹娘一個清淨。」
正方臉老娘也勸著芹娘的母親,「在等一等吧。」
可芹娘的母親覺得,芹娘本就是腿腳不好,這孩子在肚子裡折騰了一天沒出來,如今還能有什麼指望?幾個妙手千金的老大夫都沒辦法,難道這個小大夫進去,會出什麼奇蹟麼?
因此只想趁著芹娘現在還有一口氣,那手腳還軟和,給她把新衣裳換了,好叫她乾乾淨淨體體面面走。
元氏幾次想勸說,卻是又無從開口。
周梨見著他們這樣哭天喊地的,不是個法子,只開口道:「你們都別哭了,芹娘姐還在聽著呢!」
她還沒走,就在商量她的後事,總歸是不好。
這話興許是對他們有了一二提醒,芹娘母親又捂著嘴哭,只不過這一次沒那樣大聲。
而就在這時候,裡頭傳了聲音出來,「再來些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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