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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祭祖大典結束前,他們都會不遺餘力地維持親密的同盟關係。
因此,當丞相在馬車裡問他,是否頭暈,需不需要借肩膀給他靠時,燕雲瀟沒有拒絕。
燕雲瀟靠在林鴻堅實的肩頭,感覺對方似乎僵了一下。這肩膀真寬闊,真有力,燕雲瀟想。比那些全身都軟得一塌糊塗的侍妾好得多。
「丞相才是真男人啊。」燕雲瀟道。他要說醉也沒多醉,腦子是清醒的,卻控制不了言行,想到什麼便說出來了。
不等林鴻回答,燕雲瀟伸手揉著太陽穴,蹙眉道:「頭疼。」
「讓臣來吧。」林鴻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緊繃。
兩根溫熱有力的手指緩緩幫他揉著額角,燕雲瀟一下子便舒服了許多,輕輕喟嘆了一聲,閉著眼睛不說話了。
帶著酒香味的呼吸鑽入脖頸領口,林鴻全身僵硬著不敢動。馬車停在寢宮門口,皇帝呼吸微沉,似乎是睡著了。
「皇上?」林鴻輕聲道。
燕雲瀟眼睫輕闔,呼吸平穩。
林鴻伸出手,很輕地按在皇帝的後腰。
皇帝依然沉睡著。
林鴻深深地閉了閉眼睛,顫抖而緩慢地伸長手臂,單手攬住皇帝的腰身,手掌很輕地貼在側腰處,輕輕一握。
他高估了自己。
他以為自己能不露一點破綻,可他沒有辦法在如此貼近時,忍住不去碰他。就像他沒有辦法不去愛他。
手掌陷在柔軟的衣料中,握著皇帝的腰。很輕的力道,沒有驚醒睡夢中的人。
兩個時辰後,天已經蒙蒙亮了,燕雲瀟慢慢地醒了過來,身上裹著厚厚的披風,酒意已散。
「相爺?」燕雲瀟坐起身,歉意地道,「抱歉,朕睡著了。」
林鴻聲音沙啞:「皇上永遠不需要對臣道歉。」
他動了動僵硬的肩膀,扶皇帝下馬車:「臣已經吩咐過了,解酒湯馬上送來,皇上喝了再睡一會兒。」
燕雲瀟解下身上的披風還給他,動容地道:「相爺也早點回府休息吧,今日不用來宮中了。」
他走出幾步,從懷裡摸出一顆夜明珠,轉身塞到林鴻手中。
林鴻想到御花園的滿地夜明珠,緊緊地盯著他,問:「是只送臣一人,還是別的侍妾們都有?」
他不該這麼問的,可是一夜的溫軟與煎熬,讓他神思恍惚了。
「相爺何出此言?」
燕雲瀟握住他的手,滿眼深情:「這九州四海,人來人往,朕也不過只有丞相一人而已。」
第23章
接下來的半個月,皇帝不是在後宮夜夜笙歌,便是在京里鬥雞走狗。
丞相每日公務纏身,晚上還要哄皇帝回寢宮睡覺,皇帝竟也很乖,少有不從的。時間久了,後宮的鶯鶯燕燕一見到丞相,就條件反射地腿軟發抖,老老實實地低頭站成一排。
距離祭祖大典只剩七天,太后召來丞相,提出更換御林軍統領一事。她故意在大典臨近時才提,便是為了儘量減少變數。
林鴻沉吟片刻後道:「許副統領可用。他熟悉御林軍的布防和分營,此時提正,他也會心存感激,賣力為朝廷做事。」
太后端著茶盞撇去蓋子上的葉片,眯起眼睛盯著他,許久後和顏悅色地道:「哀家疏忽了,丞相最近事務纏身,這等小事,丞相就莫管了,哀家來安排就是。」
林鴻面色如常地道:「是。」
人走後,太后坐著沒動,依然緩緩地喝著茶。
她雖然已經老了,但眼睛還沒花,耳朵也並沒有聾,況且她還有著數十年培養出來的敏銳嗅覺。一場風暴正在接近,她已經聽到了隱隱的風聲和雷聲。
「好戲要來咯。」太后眼睛發亮,「是皇帝,還是丞相?不,不,皇帝沒這麼大能耐,不過也不一定,要是藍衛真在他手裡,忍氣吞聲這麼多年,哀家倒真要重新審視他了……」
「唔……就算他有五千藍衛,又怎麼抵得過五萬御林軍?」
太后輕聲地自言自語,宮女們低頭侍立,似乎什麼也沒有聽見。
「那麼……是丞相?難道他知道了他父親之死的真相?可他又怎麼會知道呢?」太后長長的指甲叩擊著桌面,「不過沒有關係,知道了也沒有用。」
太后臉上浮現出殘忍的笑容:「只要哀家有五萬御林軍在手,任憑是誰想反,哀家都能摘下他的項上人頭。」
所以接任御林軍統領的人,必須是她絕對信任的人,一個永遠不會背叛她的人。
太后放下茶盞,道:「讓秦煥極來見哀家。」
大宮女領命退下。
很快,一位青衣武將過來了。
太后慈祥熱情地招呼他坐,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最成功的作品。
二十年前,秦煥極的父母慘遭奸人殺害,八歲的他流落街頭,行乞為生,被人販子抓住正要賣去男倌館,太后救下了他。不但秘密地把他養在軍中,還為他的父母報仇雪恨。
當年八歲的秦煥極,看著面前殺父殺母仇人的人頭,跪下磕頭起誓,發誓一輩子效忠於皇后娘娘。
這樣的人,才是絕不會背叛她的。
「從今日起,你便是御林軍統領。」太后道,「七日後的祭祖大典,哀家的安全就託付於你了。」
秦煥極跪下領命,滿臉赤誠感動:「當年娘娘為微臣報仇雪恨,微臣這條命便是娘娘的,任憑娘娘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