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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雲瀟一腔怒火撞在棉花上,頗有些沒滋沒味起來。而且他也確實累了,想念起寢宮的軟床來。他撇了撇嘴,也不去接酒杯,只道:「朕不勝酒力。」

  「冒犯皇上了。」

  林鴻說著,拿起皇帝脫在一旁的披風,小心地為皇帝披上,系帶子時手指不小心擦過皇帝的脖頸,手指立刻變得滾燙。脖子上露出的一小塊皮膚簡直白得耀眼,林鴻迅速垂下眼不敢再看,眼觀鼻鼻觀心地扶著皇帝起身。

  「丞相為何不看朕?」燕雲瀟借著三分醉意,伸手挑起林鴻的下巴,淺淺地一挑眉,「是覺得朕半夜在後宮飲酒,有傷風化嗎?嗯?」

  林鴻被迫抬頭,便看見皇帝面泛微紅,眼中醉意氤氳。淡淡的酒香瀰漫在鼻尖,他有些倉促地道:「——皇上何出此言?臣……不過是憂心皇上龍體,想早點送皇上回寢宮歇息。」

  燕雲瀟定定地望著他。

  林鴻全身緊繃,扶著皇帝後腰的手已泅出汗來。

  「唔。」燕雲瀟掩唇打了個呵欠,「走吧。」

  視線移開,林鴻終於悄悄舒了口氣,扶著皇帝上了馬車。

  被冷風一吹,醉意愈發上頭。回到寢宮後,燕雲瀟原本偃旗息鼓的怒氣又翻湧起來,不由分說地開始發脾氣。

  他冷冷地盯著林鴻,道:「相爺大半夜不睡覺,就是為了干涉朕的夜間樂事?」

  林鴻道:「臣並無此意。」

  他頓了頓,問道:「皇上今日心情不好?現在好些了嗎?」

  燕雲瀟冷聲一笑:「朕原本和愛妾把酒言歡,互訴趣事,眼看著就要一宿溫存,被相爺攪了局,心情還怎麼好得起來?」

  「是臣的不是。」林鴻態度誠懇地道。

  一個巴掌拍不響,林鴻這種態度,燕雲瀟自然吵不下去了。他一腔話被哽在口中,簡直要憋出內傷,怒氣沖沖地道:「朕要喝茶!」

  林鴻默不作聲地給他端來一杯熱茶。

  燕雲瀟心裡堵得更慌了,冷哼一聲:「相爺這麼殷勤做什麼?提壺倒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相爺親手來了?既如此,相爺是不是還要伺候朕脫靴解袍?」

  林鴻頓了頓,道:「皇上之命,臣不敢不遵。」

  言罷,他單膝跪地,握上皇帝的錦靴。

  這一握,兩人都愣住了。

  燕雲瀟從莽山回來,靴子上沾了泥土和青草,回宮便換了雙新的。錦靴是素白的,面上繡著金色龍紋。

  隔著一層薄靴,林鴻的手握在皇帝的腳腕上。皇帝的腳腕很纖瘦,他的手很大,能完完全全地握住。溫熱傳來,林鴻一愣,像是醉酒的人被風吹醒。他的手下意識一松,卻又握緊。

  兩人一跪一坐,詭異地僵住了。

  燕雲瀟的酒醒了,不敢置信地望著面前的人。

  林鴻微微一震,迅速放開手:「冒犯皇上了。」

  他站起身,垂著眼道:「臣先告退了。」

  燕雲瀟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臉上的表情漸漸平靜,隨即又漸漸變得驚異:「他什麼毛病?」

  第14章

  林鴻大步走在宮牆中,夜風颳起袍袖,獵獵作響。

  他面無表情,看似冷靜,可越來越快的腳步和近乎逃竄的身形,昭示著他的狼狽和心緒不寧。

  一份感情壓在心底多年,本以為早已刀槍不入,不會露出一點端倪。可當那雲霧茶香和淡淡的酒香飄入鼻腔,他仍會失控。或許這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只有他自己知道,當太監第六次來報「皇上仍在朱霞宮」時,他心底有多慌,多嫉妒。

  所以他失控了。

  當皇帝嘲諷又賭氣地說出那句話時,他腦子一熱,控制不住地做出了那樣的舉動。

  林鴻在宮牆裡越走越快。

  如今,他已顧不上去想皇帝會不會察覺他的心思,他的全部思緒都集中在右手上——滾燙的,汗濕的右手。

  這隻手,剛才只隔著一層薄薄的錦靴,握住了皇帝的腳腕。

  他不知道是他的手太大,還是皇帝的腳腕太瘦,他竟能完全握住。掌心剛好抵在後面凸起的筋骨處,很軟,很熱。所以他的手直到現在都是燙的。

  林鴻渾渾噩噩地一路走著,回過神來發現已經回到了相府。

  書房亮著燈,被派回老家取書本的小廝已經回府。

  林鴻收拾好心緒,推門而入,小廝言語簡潔地講了講此行的經過,便把那本《劍譜劍陣總集》交給他。

  小廝退下後,林鴻坐在案前翻書,有大半個時辰什麼也看不進去。書翻到某頁,他飄忽的眼神突然沉靜了下來,定定地盯著書上劍陣的圖像。

  燈會那日在酒樓包間,突然出現的三位黑衣蒙面人武功之高,是他平生僅見。而三人之間的配合更是行雲流水,那個奇怪的劍陣將三人融為了一人,威力大增。

  《劍譜劍陣總集》中記載了那個劍陣。

  林鴻出神地盯著圖案旁「三滅劍陣」的腳註,想起了另一樁事情。

  在他還是個少年時,雲渺山鼎鶴真人曾雲遊至京城,受他父親之邀,來府上落腳。

  他父親是個武痴,與鼎鶴真人晝夜不分地探討武學理論,兩人曾提起過這個劍陣。

  鬚髮盡白的老道人捋須笑道:「這三滅劍陣乃吾派師祖所創,記載於一本小冊子中,獻於武帝。武帝大喜,御筆親書「雲渺仙宗」牌匾,欽封我雲渺宗為道門正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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