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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破簪子,值十文錢嗎?」步搖嘴上嫌棄,卻立刻伸手接過。
燕雲瀟離開了。
步搖握著簪子走到窗邊,看著那道身影融入人流。簪尾有凹凸,她舉起一看,那裡刻著她的名字,是燕雲瀟的筆跡。
「傻瓜。」她低聲道,「你在京城,我怎麼捨得離開。」
燕雲瀟先是和藍衛交手了兩百多招,又被毒藥折騰得全身沒力氣,早就餓了。突然聞到一陣糕點的香味,肚子立竿見影地叫了起來。
小鄧子掀起車簾,道:「皇上,是糕點鋪。」
老闆立刻招呼:「公子,來一份?」
燕雲瀟問:「有栗子糕嗎?」
「唉喲,公子來得不巧了,最後一份栗子糕已經有客人預定了。」
小鄧子道:「我們可以加錢。」
老闆憨厚一笑:「不好意思啊公子,對方已經付過錢了。要不看看其他的?本店的桃酥和槐花糕也是一絕。」
燕雲瀟搖了搖頭。小鄧子放下車簾,馬車又往前駛去。
馬車駛出大概一條街,燕雲瀟道:「真的很想吃栗子糕。」
小鄧子道:「等回宮後,奴才馬上讓御膳房送。」
燕雲瀟沒聽見似的,又說了一遍:「想吃栗子糕。」聲音有點子委屈。
練武一下午,服毒疼得滿身冷汗,飢腸轆轆之際,最後一份栗子糕還不是他的。還有比這更委屈的事情嗎?
第6章
燕雲瀟懨懨地靠在車壁上,餓得不想動彈。感覺到馬車慢慢駛停,他閉著眼睛問:「到了?」
車外傳來一道沉穩的聲線:「臣林鴻,參見皇上。」
小鄧子掀起車簾,燕雲瀟便看清了,馬車正停在相府門口。這裡距離回宮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
燕雲瀟沒什麼精神地道:「朕只是路過,丞相不必多禮。」
林鴻看清他疲憊的臉色,問:「皇上身體不適?」
世人皆知,京城第一名伎步搖姑娘是皇帝的紅顏知己,皇帝隔三岔五就要去天香樓小坐。天香樓從上到下口風極嚴,就連林鴻也插不進去手。皇帝在天香樓做了些什麼,無人知曉。只知道皇帝每次從天香樓出來,都是又累又餓。
「唔……」燕雲瀟道,「有些累,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林鴻道:「府上剛做好飯菜,皇上若是不嫌棄,不如在敝府上用過晚膳,再回宮歇息。」
皇帝剛從天香樓出來,林鴻就收到了消息。相府在回宮的必經之路上,他在門口等了一時半刻,果然接到了皇帝。
此時天已經黑了,街道兩邊華燈初上,熱鬧的叫賣聲此起彼伏,空氣中飄蕩著白色炊煙。此情此景下,吃飯的提議太具誘惑。
燕雲瀟沒說話。
林鴻便又道:「府上廚子還做了栗子糕,剛出鍋,還熱著。」
話音剛落,燕雲瀟便知道自己拒絕不了。他揉了揉肚子,嘆氣道:「如此,便叨擾了。」
林鴻帶著燕雲瀟來到前廳,端來茶和糕點。燕雲瀟喝了口熱茶,又吃了兩塊栗子糕。熟悉的板栗甜味和桃花清香盈滿口腔,他長舒一口氣,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慢些吃。」林鴻給他滿上茶水,溫聲道,「別吃太多,還要吃飯。」
飯菜很快送來,都是些清淡開胃的菜餚。燕雲瀟雖然餓,但保持著儀態,吃得不緊不慢。林鴻不時給他添茶水,見他夾哪盤菜多些,就把那道菜換到他面前。
燕雲瀟道:「丞相府上這廚子,不但栗子糕做得好吃,飯菜也做得不賴。」
林鴻淡淡一笑:「皇上喜歡就好。」
燕雲瀟今天太累,吃飽後瞌睡就止不住地往上涌,困得眯起了眼睛。
燭燈下,那雙桃花眼迷離,林鴻默不作聲地移開目光,按住跳動的壺蓋,將銅壺從火爐上拎下來。他道:「剛吃飽飯就走路,容易不舒服。請皇上先坐一會兒,喝盞茶再回宮歇息。」
果然是古板老學究說出來的話,開口閉口都是養生。林相要是貼上鬍子戴上白色假髮,誰也不會懷疑他是七十歲的老頭,燕雲瀟懶懶地想著。他單手撐著下巴,接過遞到面前的茶,道:「怎麼煮茶這種事都要丞相親手做?府上的僕從呢?」
林鴻道:「臣習慣親力親為。」
燕雲瀟則是個但凡能不動手,便堅決不動手的懶人。聽聞此話,他心裡暗道:輩際代溝。
坐著喝完一盞茶,燕雲瀟道:「還有栗子糕嗎,能否讓朕帶些回宮?」
「沒有了。」林鴻猶豫了一下,溫和地解釋道,「時辰不早,皇上回宮也該歇下了,再多吃容易積食。皇上要是想吃,臣明日一早送新鮮的入宮。」
燕雲瀟哦了一聲,聲音里有淡淡的失落。同時默默腹誹,果然是只知道養生的古板老學究。
窗外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雖已是暮春,天氣日日轉暖,但驟雨還是讓空氣中泛起涼意。
林鴻讓下人拿來披風和雨傘。他身量比皇帝略高,皇帝又穿得單薄,披風在皇帝身上顯得有些大。小鄧子為皇帝撐著傘走在前面,林鴻單獨撐著另一把傘走在後面。
到了相府門口,小鄧子掀起車簾讓皇帝上了馬車,皇帝抬手扶了一下車檐,傘沿一串雨珠便落在他手背上。
林鴻把自己手中的傘遞給小鄧子,小鄧子不明所以地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