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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就像父親說的那樣,自己是個禍害。

  不知道是不是流淚比受傷的疼痛更消耗體力,沒幾分鐘路思言就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已經是傍晚,老舊木窗投進幾平方米的陽光,路思言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上面掛著一瓶藥水。

  他的手上插著針。

  剛剛做了好多夢,但是所有劇情畫面都是混沌的,什麼也想不起來,只覺得腦袋痛。

  路思言就這麼直挺挺的躺著,偏頭去看窗口的夕陽。

  不一會兒,那個男人推開門,見他醒了,轉身回去端來一碗粥:「吃飯。」

  路思言依舊看著窗口,用沙啞虛弱的聲音說:「吃不下。」

  「那吃點蛋糕。」

  路思言這才把視線轉移到他身上,發現他的餐盤裡還放著一塊小千層。

  對方在床邊坐下,用買蛋糕送的一次性叉子舀了一小口,遞到路思言嘴邊。

  「你是誰?」路思言問,他直勾勾地盯著對方。

  「你不需要知道。」

  路思言沒有放棄,再次問他:「你是誰?」

  他說:「簫聲。」

  路思言重複那一句,對方被如此堅定又脆弱地眼神盯著,最終還是沒頂住,他眼神閃躲,嘆口氣,而後輕輕開口,說了這兩天最長的一句話。

  「我不問你是誰,你也別問我是誰,等你好了就離開,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

  第2章

  等你好了。

  路思言冷笑一下,還會好嗎?

  「那你為什麼幫我?」路思言問。

  簫聲:「受故人託付。」

  路思言:「是誰?為什麼不親自來見我?還是說你就是向之晴那個惡毒女人的人?」

  簫聲微微皺眉:「不認識。」

  夜色再次降臨,路思言因為平躺太久,腰部酸痛難忍,但是又沒有什麼力氣去給自己腰部按摩一下,只能翻身緩解。

  家裡面很安靜,只有院子裡偶爾有昆蟲的叫聲,正是盛夏,小城邊緣的院子草叢是小動物的天下。

  路思言想著這些年他抱著「這樣做就好了」的想法去努力,結果卻讓他們更厭惡自己的事情。

  一次又一次,每次鼓足勇氣又一次次失敗,遭遇冷眼。

  那個家早已經沒有他的位置。

  那就算了,離開也很好,反正他本來就是個不爭氣的兒子,圈內誰都知道,路家有個整日渾渾噩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兒子。

  他就像個喪門星,鬧得家裡雞飛狗跳,親戚反目,誰也不喜歡他,在他身邊流連的都是一些紈絝子弟,就圖路少今晚買單路少幫我個忙,在他的卡被停掉不能回家之後,那些人如同逃竄的老鼠,見到路思言就避之不及。

  路思言對他們冷笑,怒罵他們是不講義氣,是唯利是圖的小人。

  他們卻笑著說:「那路少是什麼人?」

  確實,他什麼都沒有了,他是讓所有人都失望的路家繼承人,也是名不副實的繼承人,就連財經八卦都敢公開說他才不配位,說只有他弟弟路士棋才是路先生的左膀右臂。

  路思言閉上眼睛,腦海里都是那天他站在父親的書房裡,大大的落地窗透進橙色霞光,他無比震怒的父親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不是你這個家怎麼會這樣!你還有什麼資格跟我要求!」

  「你能不能放過我放過你弟弟?!他難道不應該得到這些嗎?」

  「路思言,不是你,你媽怎麼會死?」

  從前他是路家的寶貝,現在卻成了路家的罪人。

  路思言不止一次的做夢,夢到媽媽出事的那天,他和媽媽約好要一起去科技館,但是媽媽早上出去工作遲遲沒有回來。

  向來懂事禮貌的路思言在那一天莫名感到焦慮,他一個十歲的小孩子,穿著背帶褲在客廳里急得團團轉,一直在問朱阿姨媽媽怎麼還沒有回來。

  家裡的人都在安慰他媽媽可能是工作還沒有忙完,但是路思言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他吵著鬧著給媽媽打了電話,媽媽那邊情況似乎不是很好,但還是答應他現在就回來。

  四十分鐘之後,路思言得到了媽媽的死訊。

  車禍,當場身亡。警察給的車禍原因是疲勞超速駕駛,而她超速駕駛的原因,大概所有人都知道。

  十歲已經能夠理解很多事情了,他幾乎整整三個月沒有說話,直到父親領著那個女人進門。

  他用稚嫩的聲音問父親:「你怎麼能這樣?」

  父親如此快速的再婚讓路思言憤怒,但是他又在深夜看到在陽台焦慮吸菸的父親,他試圖著去理解父親,去接納繼母。

  但是他對繼母的善意卻被說成他要害死自己弟弟,他人生第一次被扇巴掌,就是來自自己的父親。

  而路思言只是給他分享水果而已。

  路思言懵懂,直到繼母肚子大起來,他才恍然大悟,是因為他給的果盤裡,有幾塊木瓜。

  路思言回想著人生中第一次和最後一次耳光,不由得痛苦地閉上眼睛。

  居然回到了這裡,這是媽媽長大的地方。

  他小時候也來過,但是全然忘記了,他出生的時候父母的事業正在平成市蒸蒸日上,姥姥姥爺也因為姥爺的事業遠赴他鄉,這個房子就一直空著。

  路思言想著媽媽的描述,她的小屋子,嘮叨的姥姥和悶熱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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